甘来

放榜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阿明攥着查询成绩的手机，指节泛白得像冬日里冻僵的树枝。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突然定格，他盯着那串曾不敢奢望的分数，喉咙里像是堵着团温热的棉花，半晌才听见身后母亲抽气的声音——他不仅补上了所有落下的课程，竟还稳稳够到了心仪大学的录取线。

书桌前的台灯终于可以歇一歇了。那些被演算纸堆满的深夜，那些在公交上背单词时晃悠的晨光，此刻都化作窗台上悄然绽放的茉莉香。阿明翻开抽屉，里面躺着那把落了薄尘的吉他，琴弦上还留着他从前弹唱时磨出的茧痕。他轻轻拨动琴弦，不成调的音节里，竟混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快。

开学前的同学聚会上，有人打趣他终于“从书堆里爬出来了”。阿明笑着举起果汁杯，目光扫过那些曾陪他在课间匆匆讨论难题的身影。他忽然想起中四那年，自己总在课堂上偷看窗外的篮球场，如今再看那片场地，倒觉得不如图书馆里的灯光来得踏实。

父亲把他的录取通知书抚平，压在客厅的玻璃板下。“以前总怕你太拼伤了身子，”父亲递过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现在才明白，你咽下的那些苦，都变成了甜。”阿明抿了一口蜂蜜水，舌尖的甜意漫开来，竟和他熬夜刷题时，母亲悄悄放在桌边的那杯热牛奶味道有些像。

周末整理书包时，阿明翻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里面记着中五那年的目标：“把落下的知识点都补上”。如今再看这句话，纸页边缘已经起了毛边，就像他那段日子里熬红的眼眶。他拿起吉他，试着弹起一首很久没练的曲子，指尖虽有些生疏，旋律却格外清亮。

秋日的开学典礼上，阿明站在人群里，看着飘扬的校旗。阳光穿过教学楼的玻璃幕墙，在他脚下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他忽然想起那些在公交上背书的清晨，那些在台灯下演算的深夜，原来所有的跋涉都有方向，所有的苦涩都在酝酿回甘。就像此刻吹过操场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轻轻拂过他年轻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