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斜的木門發出一聲刺耳的「吱呀」,像是哀嘆,回蕩在空氣中,我的腳步卻沒停下。我用手上的電筒掃過屋內每一個角落。昏暗的老瓦房裏滿是塵埃,彷彿整個空間都籠罩在一層霧氣之中。
屋內的擺設簡陋,但能看出曾經生活的痕跡。牆角堆著一些破舊的籃子和農具,木桌上蒙著厚厚一層灰,桌邊的椅子已經傾斜,牆上掛著一幅泛黃的照片,依稀能看出是一個年輕女人。我猜那可能就是老外婆,但照片上的表情有些讓人看不清楚,她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那低低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更清晰了,像是從屋子深處傳來的。我嘗試安慰自己,鼓起勇氣,朝聲音的方向走去。走廊的盡頭,有一扇木門。門後是一間更小的房間,我推開門,電筒的光芒隨著門縫擴大,照亮了裏面的景象。
這裏似乎是老外婆生前的臥室。床邊有一個破舊的木櫃,櫃子上放著一個陶罐和一些泛黃的信紙。床上的被褥已經腐爛,散發著淡淡的霉味。我正準備仔細查看,忽然,那聲音從陶罐的方向傳來,像是有人在輕輕地哭泣。我心頭一緊,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陶罐,心跳得像要從胸口跳出來。
當我觸碰到陶罐時,聲音忽然停止了,整個房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我鼓起勇氣打開陶罐,裏面竟然放著一疊泛黃的紙張,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翻開第一頁,我看到一行字跡:「給我的女兒和孫子。」
這是老外婆的遺書。
我顫抖著手,繼續讀下去。字裏行間滿是她的愧疚。她提到,因為年輕時家境貧寒,無法給外婆更好的生活,甚至在外婆年幼時因病無力醫治,導致她從此失去了一隻手掌。老外婆一生都為此自責,覺得自己虧欠了外婆太多,即便去世後,這份愧疚似乎依然困擾著她。
讀到最後一頁時,我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老外婆去世時,並不是因為病情惡化,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成了家裏的負擔,選擇了用一種極端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她竟然服毒自殺。她希望自己的離去能減輕女兒的壓力,但她不知道,這反而成為了外婆一生的痛楚。
我看著這些字,心裏五味雜陳,既難過又震撼。忽然,一陣風吹過,吹得信紙沙沙作響,彷彿訴說著老外婆未曾說出口的心聲。我回過神來,將信紙小心翼翼地放回陶罐,準備帶回去給媽媽和外婆看。
當我關上木門準備離開時,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道聲音,但這次不是哭泣,而是一聲輕輕的嘆息,像是得到了釋懷。我回頭望了一眼,那泛黃的照片中,年輕女人的嘴角似乎真的微微上揚了。
回到家後,我將信紙交給了媽媽和外婆。外婆一邊讀一邊淚流滿面,媽媽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們兩人抱在一起,似乎這份遺書讓她們釋放了多年壓抑的情感。外婆喃喃自語地說:「媽媽,其實我從來不怪你……」
從那天起,老瓦房被徹底整理乾淨。外婆說,那是她母親的家,她希望這個地方能夠乾淨、安詳,像是老外婆的靈魂終於得到了安息。而我,也終於明白,那晚空屋裏的怪聲,不是鬼魂,而是一份深藏的歉疚和對親情的無限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