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腳步像被釘在原地，背後的小提琴聲驟然停了，空氣裏只剩下灰塵飄動的沙沙聲。我緩緩回頭，看見那女人轉過身來——她穿著洗得發白的絨布長裙，頭髮盤得整整齊齊，臉上的皺紋像老樹的裂紋，唯有雙眼亮得驚人，正死死盯著我們。

「跑什麼？」她的聲音像生鏽的鐵門軸在轉，「這屋子太久沒來客人了。」

阿偉攥著我的手腕，指節都泛白了，卻嘴硬道：「我們…我們是來參觀的！」

女人忽然笑了，嘴角牽起的皺紋裏像藏著灰塵，「參觀？四年前大火燒過後，就沒人敢踏進這裡了。」她舉起小提琴，琴身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暗沉的光，「你們聽見的怪聲，是這個嗎？」

她手指一動，琴弓落在弦上，「吱吱——咚！」正是我們常聽到的聲音！只不過這次伴著淒涼的旋律，像有人在哭。我後背直冒冷汗：「你…你是誰？這屋子的主人不是都…」

「死了？」女人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飄向牆上的肖像畫，畫裏的年輕女人和她長得一模一樣，「我是這屋子的管家，大火時沒跑出來。這些年總覺得主人一家還在，每天拉琴給他們聽。」

阿偉突然「啊」了一聲，指著樓梯拐角：「那…那是什麼？」

昏暗中，有個穿小禮服的男孩正踮腳看我們，臉上還沾著蛋糕奶油。女人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小少爺…我就知道你沒走…」

男孩衝我們咧嘴笑，轉身跑進一個房間，門縫裏透出溫暖的燈光，還傳來杯盤碰撞的聲音，像在開派對。

我拽了拽阿偉的袖子，聲音發顫：「我們…要不要離開？」

阿偉卻搖頭，指了指女人手裏的琴：「她一個人拉琴太孤單了，我們…聽完這首吧。」

小提琴聲重新響起，這次不再詭異，溫柔得像月光。樓下的時鐘突然「噹噹」敲了十二下，房間的燈光驟然滅了，男孩的笑聲也消失了。

女人愣了愣，慢慢放下琴，對我們笑了笑：「謝謝你們聽我拉琴，他們應該是真的離開了。」

她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後變成一縷煙，飄向窗外。屋裏的灰塵好像都被帶走了，空氣乾淨得讓人舒服。

阿偉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以後這裡不會有怪聲了。」

我們關上大門時，背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再見」，像風吹過葉子的聲音。

後來，那間空屋被改成了社區圖書館，每到傍晚，總有人說聽見溫柔的小提琴聲，卻從來沒人覺得害怕。

《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