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備樓梯走下去，路過操場時注意避過人群，走到操場角落的圍欄處⋯⋯」

大部分同學在小息時都在做自己的事，嘈雜成了最好的掩護。我在腦內復盤着整套計畫，確保萬無一失。踏出班門口，我的呼吸不自覺開始變重。幸運的是沒有人注意到我的異樣，沒有人理我，就和平時一樣。沒有人知道我要去做什麼，除了我自己。雖然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心理準備，但我用了半年才制定完整個計畫。

我要逃離這裏，逃離所有不幸的開端。

哪怕只是一瞬也好。

我低頭穿過走廊，越過充斥着言語的街道。偶爾能聽到我的名字，我快速掠過他們。比起從前，言論越來越少，但從未消失。而我不再單純地盼望他消失，只覺得煩躁。我不自覺加速前進，走到了後備樓梯旁，確認附近沒有路過的老師後跨進了樓梯間。

我扶著樓梯扶手慢慢往下走，越是沒有人的地方越不能產生動靜。摩擦過的扶手在隱隱發熱。但比不上那次，一群人把我按在了扶手上，我依稀記得那時皮膚的炙熱與疼痛。不過多虧他們，我才熟悉了這裏，知道了備用樓梯在一層有個直通操場的小道。

我從樓梯間往外望，看到了在操場上的同學們和路過的老師。同學在到處追逐玩耍，就算發生激烈的身體接觸老師也沒有半點意見，畢竟他們只想回教員室休息。只是想掙錢嘛，不寒磣。正因為大家都知道所以才敢肆無忌憚，不過我知道得太遲了。沒有絲毫關心的眼神令我不寒而慄，如果我沒有轉校，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小息結束的第一個鈴聲敲響，我回過神了來，現在胡思亂想什麼都沒有意義了。要專注起來，不能再恍神了。看着操場上的同學漸漸散去，我也離開了樓梯間。小步奔向前方的圍牆，小息前是其他班級的體育課，運動器材都堆積在了角落。和計畫一樣，我爬上堆疊着的海綿墊，此刻我距離圍牆的頂端只有不到兩米。我嘗試以蹲姿慢慢爬起，站立，然後直起身子。我繃緊腳步，用力往上跳，我感到抓實了頂部砌着的磚塊，用盡全身的力氣把自己拉上去。再翻去圍牆的另一面，俯視着外面的光景。和我在學校窗外看到的一模一樣，但他們從來沒有和我如此接近。現在，我們的距離好像只有那幾米。我其實有些恐高，但在此刻，恐懼已遠遠無法遮蓋心中的興奮。

我從牆上躍了下來。

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我感覺身體變得輕飄飄的。或許是腎上腺素的刺激，大腦此刻有股止不住的頭暈。我從地上爬起，鑽進眼前的樹叢與林木，回頭望向那座學校，笑出了聲。我在樹木中找到了一條小路，展開雙臂，向前奔去。

我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我不想再回來了，我也知道我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