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家裡的氣氛總是沉甸甸的。父親下班後會特意繞到我的書桌旁，粗糙的手掌在我肩頭按一按，什麼也不說。母親則總在我溫習時，悄悄放一杯暖水在桌上，水杯底與桌面接觸的輕響，成了那些靜夜裡最溫柔的聲響。

我開始在凌晨四點半就起床。屋里，父母還在睡夢中，我藉著台燈最低檔的光亮背誦文章，父親的鼾聲，母親的翻身聲，和紙頁的摩擦聲交織在一起，竟讓我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寧。

母親去菜市場時總會繞到舊書攤，給我帶回泛黃的模擬試卷。她學會了用手機拍下重點學校的考題，請列印店老闆印成冊子。父親則在工地休息時，向工友們打聽誰家有考上大學的孩子，討教學習方法。有一天他真帶回一本密密麻麻的筆記本，封面上用工整的字寫著「考題錯題集」。「老李的兒子去年考上香港大學了，」父親聲音裡帶著難得的輕快，「說這個給你用得上。」

第二次高考前三個月，我生了一場重感冒。高燒到38度時，我還在掙扎著要做完最後一套模擬試題。母親卻奪過我的筆，把我按回床上。夜半醒來，發現父親坐在床邊的小凳上打瞌睡，手裡還攥著浸濕的毛巾。台燈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影子，我這才發現他鬢角已經發白了。

考場那天下著細雨。父親特意請假送我，他穿著唯一那件褪色的西裝外套，站在校門口密密麻麻的家長群中，顯得那麼瘦小又那麼挺拔。進場前他塞給我一塊巧克力：「別緊張，爸爸在外面等你。」

考完試就是漫長的等待，過了半個月，放榜日終於來臨。這次我先接到的電話，班主任的聲音激動得變了調：「過了！比預期的還高！」我握著話筒的手抖得厲害，轉身看見父母已經並肩站在身後，他們什麼都沒問，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

「考上了。」我輕聲說，聲音卻忍不住發抖。母親的圍裙帶子鬆開了，她卻渾然不覺。父親緩緩蹲下身，用手掌捂住眼睛，寬厚的肩膀微微顫動。許久，他抬起頭，眼圈發紅卻笑著：「好！真棒！」

九月離家那天，父親堅持要扛著行李送我到火車站。月台上人潮湧動，他笨拙地整理我的衣領，一遍遍重複：「好好吃飯，錢不夠打電話。」。離別時，火車鳴笛 父親最後給我講了一句話，我卻沒聽清 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和你媽以你為榮。

苦盡甘來，不是終點，而是新的起點。帶著這來之不易的收穫，和父母的期望，我將繼續前行，因為我知道，每一次突破自我的努力，都會讓生命綻放出更耀眼的光彩。而這所有的苦與甜，終將成為我人生中最寶貴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