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子在腳下輕輕晃,每一格都踩著小心。潮濕的風從閣樓縫隙鑽出來時,我終於踏上了這塊積灰的木地板。這裡堆著舊藤箱、斷腿的木馬,連空氣里都飄著時光的味道,像爺爺生前常曬的老茶。手電筒的光掃過角落,一隻深棕木箱撞進視線。指尖拂過厚厚的灰,熟悉的木紋硌著手心,這是爺爺的“百寶箱”!小時候我總踮著腳扒著箱沿,聽他講舊懷錶怎麼修、老照片里的人是誰。
深吸一口氣掀開箱蓋,泛黃的照片先滑了出來。最上面那張,爺爺抱著扎羊角辮的我,陽光落在他眼角的皺紋里,笑得比院外的石榴花還亮。指尖碰著照片邊緣,突然咚的一聲輕響,近得像在耳邊。我猛地回頭,風正從半開的窗縫擠進來,吹得桌上的舊報紙簌簌響。心跳得發緊,卻鬼使神差朝里走,那扇漆皮剝落的門,是爺爺從不讓我進的書房。
推開門的瞬間,雷聲剛好滾過天空。書桌上的手稿被風吹得翻頁,最顯眼的位置,一封淺藍信封上寫著我的小名。“言言”兩個字,是爺爺特有的、帶點傾斜的筆跡。「要勇敢些,日子才會暖。」信里的話還沒讀完,眼淚就砸在了紙頁上。這時空氣忽然軟下來,恍惚間,爺爺的聲音像落在耳邊:「言言,不怕。」我抬手擦眼淚,手電筒的光掃過滿架的書,爺爺曾經說過,書裏藏著能扛住孤單的力量。窗外的雨還在下,可心裡的慌早散了。或許他真的在這裡,借著風,借著舊物,悄悄守著我。
我把信疊好放進衣兜,彎腰撿起地上的手稿。以後要常來這裡,把舊照片理好,把爺爺的書擺齊,讓他的聲音、他的愛,都留在這個滿是回憶的地方,慢慢暖著往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