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夜起,所有燈光都消失了

  • 作者筆名:劉可晴
  • 發表日期:2016-07-31
  • 寫作年級:S3
  • 字數:999
  • 文章類別:其他

母親如燈絲,父親如電,他們就像燈,為孩子們驅散黑暗,照亮了他們前方的道路。但即便鎢絲線是電燈泡的發光源,也需利用電阻把鎢絲加熱至白熾才能發光,所以兩者缺一不可,否則燈光不可能出現。雖然這燈光並不是永恆,但過於短暫的存在可能會扭曲一個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而她的燈光就是在那天夜晚消失的。她笑著欣賞生命裏最後的一道光,但那只是在強顏歡笑而已,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心更是千瘡百孔。過了一會兒,燈光完全熄滅,久久仍未亮起,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摸索,然而她未曾有過一絲恐慌,只是淡然處之,靜靜地在永無止境的夜晚行走,因為白晝與黑夜對她來說早就毫無二致。

而這一切都源於她的家庭,因為她的父母關係不好,甚至算得上惡劣,演技是維繫十多年親情的支柱,所以她自懂事以來一直都在裝。當父母暴跳如雷,雞聲鵝鬥時,必須聽而不聞,只管躲在房間,當沒事發生;當他們大打出手,直到頭破血流也不肯罷休,亦要視若無睹;當他們平心靜氣,虛假地掩飾說剛才是在打情罵俏時,就要裝傻充愣,相信他們,為的是能看見燈光再次亮起。但經過長年累月地的偽裝,她發現燈光變得越來越暗,原本在平靜時,眼前會稍有微亮,可後來無論他們是吵架還是停戰,一切都感覺是黯淡無光。

眼看燈光已接近於無,父母惡劣的關係也進入白熱化,於是,一次劇烈的糾紛揭開了三年冷戰的序幕。

他們不再與對方有任何交流,一個家劃分楚河漢界,兩人河水不犯井水,這令她進退兩難。而且大家為了避免僵局出現,都不願同桌吃飯;下班後,父母都把自己關在房間,只剩她在客廳,獨坐在漆黑中。於是,黑暗逐漸侵蝕她的精神和意志,久而久之,她心中無奈、不安和孤獨的情感都化為泡影,變得萬念俱灰,再也不會奢求燈光的再現。那刻,燈光彷彿都消失了,她的世界一下子就從沙漠的晝夜變為南極圈的極夜。

不過冷戰只是前奏而已,這段婚姻一直茍延殘喘,其實雙方都忍無可忍了,多年來希望力挽狂瀾,最後也決定終結這一切痛苦,各奔東西,重新開始。就在電燈使用壽命終結前的幾天,燈光異常地明亮,父母忽然和好了,還相敬如賓。不過她並不高興,也不傷心,被告知消息的她一直在倒數,她感覺不到重現的燈光,卻在迎接電燈的消逝。

在享用最後一頓晚飯時,大家都低著頭,飯廳一片死寂。父親突然笑著說:「這碟牛腱肉真香!」母親也抬頭笑了笑,然後又默默地低下頭,兩人都很尷尬,而在一旁凈吃著白飯的她也笑著說:「的確很香!」然而,她是剛剛才發現,原來母親煮了牛腱肉。晚飯過後,父親幫忙端出水果,一家人坐在客廳吃,此時,她一邊吃著水果,一邊想著:快要結束了……

九時過後,門被關上,父親走了。電流的中斷令燈熄滅,這次不再是三年的黑暗,燈光會永遠消失,她將永遠被困在黑夜中,幸好早就絕望的她不會再有傷心這種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