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夜起,所有燈光都消失了

  • 作者筆名:關俊彥
  • 發表日期:2016-07-30
  • 寫作年級:F5
  • 字數:851
  • 文章類別:其他

從那夜起所有的燈光都消失了,一切都來得如此突然。燈泡燒了,路燈熄了,蠟燭滅了;到處無光,影子被掩蓋了,眼前一切變此如此黯然,看不到它們的神色,但那微弱的顫抖,打響了他的耳膜。這是一個甚麼的世界?大概還充滿色彩,只是那線光消失了,帶來了漆黑的夜晚。

「媽,為什麼到處突然暗下來了?」加里問道。他只有六歲,從未見過這無邊無際的漆黑,恍如宇宙,恐怕是大停電了吧。只是他不懂形容,便向身邊的媽媽說「暗下來了」。

「沒問題的,只是停電罷了。晚了,去睡吧,明天便沒事了⋯⋯」她回道。她明瞭這對一個六歲孩兒來說,是多麼的殘忍。周遭黑漆漆,看不到他最愛看的叮噹大電影的錄影帶,明明九時還未到,即便多麼的不願意,還需被迫要去睡;可是周遭黑漆漆,看不見自己的五指,他會害怕起來,大哭了,吵到身邊人,會令他內疚吧?她常常對他說,男兒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打風了,要帶領大家去避;停電了,要鎮定自若,點起蠟燭,讓身邊人看到一線光,讓他們安心。但他還小,怎可能擔得起?就一次,讓他哭一次。

「來,媽媽陪你去睡,乖,給你說故事⋯⋯」她幫他蓋好被子,輕撫了他的頰,讓他安心。

「媽,周遭很黑哦,你會害怕嗎?」加里問道。「不怕呀,因為你在,媽媽便不感孤單了。所以你也別要害怕,我一直在你身旁⋯⋯」「你看得見我嗎?」他再問道。「當然看得見,媽媽可是叮噹,甚麼都能做到喔!」「那你會拿出道具,把這裡變光吧!」「你不乖,從不肯乖乖早睡,今天就給你小小的懲罰!聽過故事便去睡吧⋯⋯」「嗯!」

「今天跟你說《賣火柴的小女孩》。從前⋯⋯小女孩感到很冷很冷,便點燃了手上一根火柴,一擦,很光很暖,然後她看見了香噴噴的火雞,但馬上熄滅了;她又再點燃多一根,這回看見了聖誕樹,但又很快熄了;第三次⋯⋯」

她察覺了,這童話的結局—那殘酷的現實。她望著兒子閉上雙眼的容貌,不忍揭示那真相。「然後怎樣了,媽媽?」「她⋯⋯她⋯⋯」

「她又再點燃了一根火柴,看見她去世的奶奶,奶奶抱她入懷,她感到很溫暖、很溫暖。那個夜晚,小女孩沒有吃過飽滿的大餐、沒有看到美麗的大樹、沒有在火爐前取暖,對她來說,彷似所有的燈光都消失了,但那一線的光,卻給了她滿滿的希望。你猜,最後怎樣?」

「小女孩被好心人帶走了,對吧?」他答道。媽媽的淚快掉下來了,但依舊忍著,不讓兒子察覺。她很極力維護著他的童真,是的,兒子看這個世界,依舊充滿著色彩。但他仍未察覺,媽媽的聲音為何如此的震抖?

那夜起,所有的燈光都消失了,一盞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