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入場券

  • 作者: 許藝璇
  • 寫作年級: F5
  • 寫作日期: 2023-9
  • 學校: 嘉諾撒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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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張入場券,一張優享票被捏在指尖,輕飄飄地遞給閘口檢票人員;那人接過後面帶笑容,熱情地歡迎來者入場。另一張入場券被人緊緊攥在手心,在烈日下的欄杆後排著隊,眼巴巴地看著那張優享票持有人在貴賓通道中漸行漸遠。

醫院的產房裡同時出生了兩個嬰兒,他們被護士拍打著屁股,哇哇大哭著,手裡還緊緊抓著們他們人生的入場券。

「四兩多,是個姑娘!」「恭喜!是個六兩的小子!」兩道聲音同時傳來。

「咔擦」,票根被剪斷,他們的人生從此開始。只不過……似乎有人拿到了貴賓專享的入場券呢。

產車被推出手術室外,生了男孩的產婦一臉驕傲,臉上掛著的笑容在家人全跑去看新生兒時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就將不滿拋諸腦後,開始欣賞起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在老公和婆婆一聲聲逗弄孩子後發出的讚揚下,她的疲累感此時被沖刷得微乎其微,但身體還是誠實地想要休息。在閉上眼前,她只聽到了婆婆說的這樣一句話:「太好了,我們老王家終於有後了!」

另一邊廂,生了女孩的產婦此時正笑著看女兒的睡顏。突然,本來安靜祥和的畫面被一陣刺耳的腳步聲打破。「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來者穿著一雙中跟小皮鞋,率先步入了病房,沖到了床前抱起嬰兒端詳著。

在看到粉色布包時,她假意暈了一暈,故作誇張的將手反搭到額頭上,尖著嗓子說:「怎麼是個女孩?」

產婦沉默不語,想接過孩子的雙手因這話而尷尬的停留在了空中。在母親身後跟著進房的男人忙說道:「媽!瞧您這話說的!我覺得貼心小棉襖也不錯啊!」「是是是,不錯,女孩也挺好。但咱家就你一個孩子,生不出男孩,那我們不就絕後了嗎?要不,等兒媳婦身體恢復了,你們再生一個?」

男人半推著母親走出了病房,房內的產婦望著懷裡仍睡著的女兒,再看看自己生產完後癟蔫下去的斑駁肚皮;異樣的情緒從心中升起,鹹澀的眼淚落入桌上她母親親自送來,仍冒著氳霧熱氣的那碗補血湯中。

在樂園中,規格不一樣的入場券得到的待遇也迥然不同:手持優享票的人自然能享受更多的優待——即使他們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也總有人想方設法地為他們服務。

醫院巡房的護士發現了一件趣事——新手父母們大多都把握不好沖泡奶粉的水粉比例。但再一仔細觀察,無非只有兩種結果——男寶的奶粉沖稠了,女寶的奶粉泡稀了。新生兒的成長速度是很快的,沒過幾個星期,保育房裡的男孩們就快比女孩們要重上一倍了。

要是去問家長,答案也無非只有兩個:「我家兒子多吃才能長大啊!」]「女生哪用吃那麼多,奶粉那麼責,定量就行!」

很快到了上學的年紀,生了兒子的那一家拼命地給孩子買山珍海味,每天必須喝一杯牛奶才能上學,可男孩的身高一點起色都沒有。送他上學的奶奶發現自己孫子比同齡女孩矮上一個頭,悻悻然丟下一句:「男孩子發育就是慢,女生長過青春期就不長了!」而後更加賣力地為孩子補鈣。只可惜直到進入中學,男孩的身高依然比不上其他同學,寬度倒是一個頂倆。

不只是身高,處處比他高一頭的女孩可沒這麼好的待遇。長太高被說嫁不出去,如果胖了一點就被冠以「男生不喜歡」的「大罪」。太瘦也不行,罪名同上。

女生成績好是正常,女生天生文靜會讀書;一句「天生」抹消她們所有的努力。

男生成績不好也正常,男孩生性愛玩、後勁大,女生上到高班在理科就比不過男生了。「生性」替他們掩蓋所有短板,就連藉口數量都略勝一籌。

一張好的入場券,讓你在園內暢通無阻,免於排隊的煩惱,享有過人的優待。讓持普通入場券的旁人羨慕,令頂著烈日排隊的人們側目。玩項目時他們一來就可以坐在首排,那稀少的位置是其他人要輪候幾十輪才能坐上的,還得比不坐首排的人等候上數十倍的時間。可那些持優享票的人毫不費力,下來後甚至可以無縫銜接著再來一次,盡享了特權的寬待。

畢業後的男孩成績和學位仍不如女孩優秀,但看到女孩報考了教資,他便也跟著報了。他的家人對此決定毫無異議,大力支持他去應考。即使失敗了,家人仍義無反顧地在金錢上、在精神上支持著,讓他可一試再試。可女孩卻不被家人支持。

頂著「女孩讀書有什麼用,以後還不是得回家相夫教子」的「祝福」,她猶豫了,彷彿去應考就是拒絕了祝福,忤逆了家人。不過,她還是毅然踏進了考場,她堅信自己的能力,為自己未來的人生鋪路。

夜已深,樂園內的人群漸漸向外移動,持優享票的男孩將票往地上隨處一丟,輕鬆地向門外走去;感歎著「玩一天真快樂啊!」

拿著普通門票的女孩拖著疲累的身軀,眼中卻閃爍著光。普通門票被仔細折起收好,留作紀念。她轉身向樂園內望去,說道:「今天雖然累,但我好滿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