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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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母親總說,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秘密,每一件事物都有它成為秘密的原因。秘密就是每個人心中永遠走不出卻又不捨得離開的道路。我用稚嫩的童聲詢問著母親:「母親,那你有秘密嗎?」母親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在很多年後,我意識到每個人的心中都隱藏著各種各樣的秘密,秘密不僅僅是隱藏著一件事物,它往往反映著愛。

我的父親很高,聽母親說個子達到了一米九。他是一個軍人,長年駐守在邊疆,大抵是他總忙著,我沒怎麼見過他,可他在我心裡有一個好印象。父親常常買些小玩意兒寄過來,是些新奇的西方玩意兒,按照父親的說法就是,邊境又來了幾個新的小販售賣西方的東西。對於僅有七、八歲的小孩子來說,這些東西無疑是新鮮有趣的。我也因而在學校受到「眾星捧月」的待遇。在我心裡,大抵是喜歡父親的。

我常常詢問母親,父親究竟多久才能回到家中,她總是回答我:「快了,快了。你父親可是守衛國家的士兵。」我也總是坐在家門口的那棵大大的榆樹下,眺望著遠方,日復一日的盼望著父親能夠出現在遙遠的山坡,笑臉盈盈地向我走來。

時間過得很快,我從國內來到這個地方上中學。第一天的記憶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課堂的主題是父母,我向大家介紹了我的父親是一名軍人,保衛國家的英雄。大家都很羨慕我有一個很厲害的父親。聽著大家的誇讚,我感到無比自豪,可我總覺得像是一場夢,不真實卻又無比美好。

待我再大些,學會了讀書寫字的年紀,我收到了父親寄來的信。父親的字很清秀,但卻看上去磅薄有力,讓人感到很安心。隨信而來的還有一個護身符,據說那是大師下山父親特地為我求的,是一個精緻的紅色護身符,我很喜歡它。每個月收信和收禮物成為了兒童時期最期待的事情。每每想起郵差先生出現在門口時,總是迫不及待的衝出去。父親也成為了我心中重要且無可替代的人。

高中時期,我開始偷偷給父親寄信,訴說我的煩惱, 我相信他一定能給我良好的建議。但我從來都沒有收到過回信,我寄出的信件也被退回了。我到現在仍不明白當時的感受,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心情。最終,我把父親不回信的原因歸咎於他實在是太忙了。後來,我在和母親的對話中無意提起了這件事,我依稀記得那時母親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奇怪,但很快母親安慰我,父親實在是太忙了。但在那之後的沒多久,我竟然收到了父親的回信。一顆疑惑的種子卻慢慢在我心中發芽長大。

打我記事起,我就再也沒見過父親。我心中有著一個猜想,但卻不敢去面對。

我還記得那晚,天尤其的亮,不少星星懸掛在空中,顯得格外的耀眼。我照常前往郵局將信寄給父親。在路途中,一束火光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束火光隱藏在大樹的後面,依稀能見到有個女人在燒些甚麼,還在小聲的哭泣著。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映入眼簾的,卻是我的母親。而在那火光中的,是我半年間以來寫給父親的信。

眼淚一瞬間流了下來,那一刻,我終於知道了母親的秘密。

秘密是神秘的,它總是令人們想要去探索。在母親的秘密裡,我是有父親的孩子,她是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

我出乎意料的感到平靜。我沒有揭開母親的秘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那片森林。回到家中,我靜靜地坐在房間裡回想關於父親的一切。一切似乎早已有跡可循。這個夢境虛幻不真實但卻無比美好,我不得不承認,我很喜歡母親為我打造的夢境。夢醒了,但生活會像往常一樣進行,我還是給父親照常寫著信。秘密,就是每個人心中走不出來,卻仍然一直走下去的迷宮。

我去找尋到了奶奶,詢問了許多有關父親的事情。父親早年為了救受困於地震中的人們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母親覺得孩子不能沒有父親,便用了十七年為我編織了一場關於父親的美夢。但我知道,不僅僅是我,母親更是沈醉在有丈夫的美夢中。

在生活中,人們有時會隱藏著自己的秘密,我也有著屬於自己不可言說的秘密。


林翼勳博士評語

母親秘密感動人之事實,十七年有如一世之欠。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14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