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遊舊地 面對變遷有感

離開幾年後,今天再次踏足這個我曾經熟悉的屋邨商場,不禁吃了一驚。當年經常光顧的雜貨店、玩具店、茶餐廳,現在已被連鎖店取代!這真的是我記憶中的那地方嗎?

小時候,我和父母於大埔汀角路居住,當時大埔的發展未算急速,而我最記得的是那一個商場……

昔日那商場是位於大埔的一個小型商場,它不像沙田新城市廣場、海港城、奧海城等大型商場,它的商鋪多為家族經營一代傳一代的。

今天當我站在商場門口前,心裡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一踏進這個商場,簡直令我目瞪口呆。這裡真的是我熟悉的商場嗎?茶餐廳、雜貨店、玩具店都去哪了?心裡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雖然我不斷催眠自己是做夢而已,但我清楚知道這裡的改變是鐵一般的事實,而一切還變得很陌生呢!

我滿心期待地推開玻璃門,迎接我的是如狂風巨浪般撲向鼻子的是炸雞油膩味,我多希望是昔日茶餐廳的新鮮蛋撻香氣啊!以前的每一個早上,我會和爸媽到茶餐廳用膳,那裡的老闆已經記得我每天必吃的沙爹牛肉公仔麵、雙腸雙蛋餐。因此,老闆會特意留一份給我,風雨不改,當我考到好成績時更會請我喝「黑牛」!老闆有空時更會把新研發的食物給我嚐嚐,因此他的夥計都戲稱我為白老鼠。有一次,我由早上坐在茶餐廳做功課至晚上,老闆不單沒有趕我走,還說:「你慢慢做不用急,你想呆多久也沒關係!」你說如此體貼的老闆在哪裏找得到呢?老闆就像我的第二個爸爸,而茶餐廳就成為了我第二個家!後來我們搬家了,差不多八、九年沒有回去了!現在這家炸雞店的老闆會為熟客留食物、會讓一個不光顧的人久坐、會不時送上飲品給客人嚐嗎?

炸雞店旁邊有一間超級市場,而超級市場的前身正正是以前的水果雜貨鋪,每天放學後我便歡呼雀躍,像火箭似的衝進雜貨鋪,我還深深記得老闆姨姨對我特別好。我這「大頭蝦」經常忘記帶錢,她會讓我賖數;我考試成績差不敢回家怕父母責駡,她會邊忙邊開解我,吐過苦水才願意依依不捨地回家。這裡是我的避難所,老闆姨姨也是我的盾牌。眼前的超級市場會給我避難所的感覺嗎?

大埔商場留下的只有它的名字,所有的人事物經已面目全非,我百感交集再次踏足商場,看見的卻是什麼美心、大家樂、萬寧、莎莎等連鎖店鋪,千店一臉,我的大埔商場不應是這樣的啊!

我心中有千萬種說不出的感受:看到居民不用在濕漉漉的街市買菜,我感到高興!看到熟悉的商鋪再沒有人情味,我深感可悲!看到連鎖店擠走小商店,我感到可恨!

後來得知因大型集團收購地鋪再加租,令到小店主無法續租而被逼結束家族生意,最令我悲憤的是冷冰冰的連鎖店,毫無人情味!小店鋪以服務街坊為主,相反連鎖店單顧利潤,到底還有多少個商場有同樣的遭遇?是這樣加速貧者越貧富者越富的情況嗎?

受到重大打擊後,我去了美心買飯吃,前面一位看似腦退化的老婆婆欠一塊錢,她苦苦哀求收銀員通融,卻換來扎心的一句:「阿婆,不夠錢就不要阻礙我們做生意吧!」我聽到後心有一陣刺痛,倘若是以前店鋪的老闆和姨姨一定會主動免費請婆婆吃呢!

小小的一件事令我看到再高級的店鋪也不及一間有人情味的小店啊!我對這個大埔商場徹底失望!

重遊舊地,面對變遷,我竟然沒有一絲高興、快樂、欣慰、感恩,卻只剩下可恨、無奈和失望!我不禁反問自己,金錢真的是萬能嗎?連值得香港人驕傲的人情味和獅子山下精神也消失了,那所謂的重建、發展真的有意義嗎?


林翼勳博士評語

藉今昔之景觀差異以抒懷舊之情,更有無限之感概。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11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