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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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師是校內唯一的沏茶班教師。在我心目中,他是何等守舊、老土的模樣,若非其它興趣班都停止了接受報名,我也不用被逼進這沉悶的文化世界,更不會獲得與唐老師接觸的機會。

坦白而言,在這沉悶乏味的沏茶班內,我只能做個乖學生,安守本份卻無所事事地看着天花板出神。每一課也是抱着得過且過、敷衍了事的態度,可惜天意弄人,寡言的他卻挑選我成為沏茶班的班長。這不但增加了我接觸沏茶的機會,更把我拉進了枯燥、苦澀的茶杯世界裏。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為人較沉默寡言,除了沏茶的知識、技巧,甚少對大家說甚麼大道理,與一般教中國文化的教師作風不同。但無法預料的是,他口中的沏茶說得生活化,他為人做事卻格外堅持原則,循規蹈矩,可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中國傳統沏茶者。對他,我是既感他的為人沉悶,卻又漸生敬佩之情。

每當我走進教室,都能看到他桌子上的用具擺放得井井有條,文具、茶具都分了類,令他在忙碌時也能臨危不亂地作好準備。作為沏茶班班長的我,在日常幫忙放取一箱箱茶具到他桌上的時候,每次也能清楚看到桌上所貼的工作清單,他下一節課的教學內容、教具,每一項每一點也清晰列出,簡單而有條理。有一次,他給我一份由淺入深、循序漸進的沏茶入門技巧答記,看過後發現內容工整、簡潔易明,想必花了不少心思製作。然而,唐老師只把筆記交給我的原因,卻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對學生的細心是外表看不出來的,因為班上只有我對沏茶毫不感興趣,他希望能藉着讓我當班長、替我製作筆記,從而勾起我對沏茶的熱誠,使我也能共同體驗沏茶的奧妙。更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我患上腸胃炎的一天。那天劇烈的痛楚令我在班上坐立不安,一向沉靜的我從沒主動向老師求助,同時為免引人注目,就只好裝作平常般無所事事地睡覺。唐老師在授課時突然表示:「各位同學請稍等,我和班長要到教員室拿一些用具。接着便揮手指示我到門外等候,待他出來後,即趕緊前來攙我一把。在前往醫療室的途中,他說:「下次身體不適應早點跟我說,看!你滿額也滲着冷汗。」我只好慚愧地道謝。他的細心彷彿紓緩了我的疼痛,更令我打從心裏佩服唐老師。

自此,我對沏茶這種中國文化徹底改觀。唐老師的出現確實令我轉變了不少,他除了成為我最敬愛的老師,更是我所敬重的學習榜樣。他做事的條理及待人的細心,想必是由珍貴的中國沏茶文化所帶領吧!不知何時,苦澀的中國茶變成了令人會心微笑的甘香。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5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