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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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又冒出來了,在白皚皚的天上,它不太明亮,但足以照亮往鐵路站的小徑。

我踏著父親的單車。踏著踏著,眼晴看著路,心裏卻想著另一段小路。

幼兒園時,醫生曾勸父親減肥,多做運動,之後父親便買了一輛鮮紅色的單車。他對這嶄新的玩意愛不釋手,還在車前安裝了一個小籃子,每天把我放進籃子裏,一同到河旁去。我坐在單車的籃子裏,看著小河,感受和風輕拂,看著父親的臉,感受車子的速度……

我趁家人不為意的時候,常常偷偷地爬上單車的座位上,怎料個子太小,踩不到腳踏,又下不了車,滿心焦慮。父親發現狼狽的我,總是一邊抱我下車,一邊笑道:「待你長大了才騎單車吧!」

現在,我個子長高了。可是,隨著歲月的消磨,眼前的單車已由亮麗變得灰灰暗暗,紅色的外衣已褪色了,只剩下數點灰中出眾的紅。

單車的輪子轉了又轉,不知道轉了多少圈?踏著單車,在通往鐵路站的小路上走,我又想起父親的雙腿,他自從兩年前做了小手術後,雙腿已不像以前般行動自如,走路已覺吃力,何況是踏單車?他的雙腳像單車的輪子,在以往的日子裏,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不斷工作,從不讓自己歇息。以往我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拚命。現在,我明白了,為的是給家人帶來更豐盛的生活。他像單車一樣不停地載著我走,即使輪子已倦,仍繼續往前走。

如今,我的個子長高了,能够踏在單車的腳踏上,可是,不能再次坐在單車的籃子裏。單車雖已破舊,我不會把它捨棄,因為它帶給我美好的回憶。我感謝它,它對我作出無條件支持,在未來的日子裏,我仍會和它邁向前路。

父親雖然不在車上,我感到他默默地給我力量,這力量足以令我由小路踏上大路,這力量足以令我在沉悶的路途上,不自覺地發出會心的微笑。

單車的輪子仍在不停地轉動,我的回憶走進兒時的小路;我的身子向著前方的大路前進,向著充滿光明的路途前進。


林翼勳博士評語

語氣淡藹中富溫情孝思。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3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