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的沉默

在這個追求自我的社會中,似乎人人皆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力陳己見及甚少沉默,經常將他人以致整個社會的利益都置諸腦後,更不用說甚麼「犧牲小我,完成大我」這種過時的情操。意外地,今天的我竟卻打破社會常態,在話劇比賽綵排中選擇了必要的沉默。

文憑試臨近,莘莘學子理應是為了自己的未來而埋頭苦幹,而非像我一樣被迫參加班際話劇大賽的演練,這不是浪費我如寸金般重要的光陰嗎?想到這裏,心裏早已打定如意算盤——早走,因為想必必定會有其他同學會因各種私事而早走,屆時我緊需要跟上社會的潮流——為自己的私事而發聲,回家好好善用我的光陰而非讓之流逝!

我輕輕踏進似乎令人窒息的課室、不停地把玩著手機……看見各位同學皆面帶疲態,拿著自己的劇本及工作議程默默工作……想必大家也為了文憑試而徹夜挑燈夜讀吧!想到這裏,無疑堅定了我早已準備好的對白台詞並準備將其大放異彩!這是為了自己……不!為了眾生而發聲!

夕陽西下,機不可失!我將一眾同學都聚集過來,正當準備發表偉論來游說同學集體離開之際,我不經意瞥了他們手上的劇本一眼——密密麻麻的手寫注釋!瞬間、瞳孔猛然收縮!難道他們是因為極度專注工作,將自己全部寶貴的學習時間奉獻給這個我視之為「垃圾」的話劇而生疲態?選擇了犧牲自我的寶貴時間來完成這個僅有非應考生所重視的話劇?假如我在此揭竿而起的話,莫不是變相將他們的無私奉獻全數否定?莫不是將整個群體的利益置之不理?這樣的我莫不是太過自私自利嗎?

時間之輪緩緩轉動,看著他們疲累但仍充滿鬥志的金睛火眼……我聳了聳肩丶收起手機、默默地開始撰寫理應要已完成的劇本、務求將自己落下的進度跟上……

看著他們勤奮的樣子,令我深深感到無地自容及反思到自己僅會從個人角度利益出發,以置整個班的利益及任務於不理是何其自私!我適當的沉默讓團隊能夠繼續合作,讓眾人得以繼續默默付出自己的心血來建構話劇,而非被我的三言兩語所影響而有所動搖——像我的初衷一樣選擇回家享樂之餘,更置他人已付出的利益於不理!如果我真的選擇了力陳己見,為了滿足自己小小的慾望而早走及推卸責任時,話劇便會因缺乏我的劇本而變得不完整及充滿漏洞!這便好比空中閣樓般脆弱!屆時,同學們的奉獻便可能會付之東流!影響到眾人的利益!相反,我適當的沉默卻能夠成就大我,只因現在的我選擇了沉默,選擇了犧牲自己小小的私人時間來完成對整個話劇而言極為重要的劇本,令眾人利益得以彰顯!因為一場話劇講求高度的團體合作,需要眾人犧牲私人時間及奉獻心血來慢慢籌備、規劃丶撰寫劇本、音響、燈光、演出及最後將眾人的努力積少成多的來演出這個宏大浩蕩的話劇,完成眾人的大我!

一個話劇便是如此,何況比之前還要複雜千百萬倍的整個社會?假如社會上的各人都能夠適時沉默,達致「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話,社會必定會比任何話劇都更要美麗動人!例如近年來港人使用救護車的次數急增,當中有不少所謂的傷者是僅僅擦傷及表皮流血,根本不會構成任何生命危險,更不需要報警來跟警方力陳己所見的「嚴重傷勢」及要求僅供緊急之用的救護車,令真正有「大問題」的傷者會因缺乏救護車接送而令治療受阻、甚至失救!令他人的生命因我們單純的貪快及無理要求而像光一樣瞬間消逝,何其可惜!相反,假如部份輕傷者能夠保持沉默不報警及稍稍犧牲時間,自行到醫院就醫,將極為珍貴的救護車騰出及給予真正重傷者,令他們的大問題得以解決的話,這豈不是真真正正達到失傳已久的「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這種高尚的情操嗎?

經過今天後,我體會到在這多數人僅追求自我權益的社會上,非但不要麻木的力陳己見,反而要適當的必要的沉默,讓整個群體以至社會的各持份者皆能獲得最大利益,最終令社會變得更為美好,像我腦海中不時浮現的話劇劇本一樣:令人嚮往……你嚮往嗎?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7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