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天橋上

我再次坐在天橋上的欄杆,看著悠閒典雅的浮雲、風馳電掣的汽車、口蜜腹劍的人類。彷彿站在懸崖的邊緣,才有生存的勇氣。但是,我不會再跳下去了!

我瘋了!像瘋子一樣,失去理性地跑到那條熟悉的天橋,雙腳跨過欄杆,危險地站在那不足一吋的英泥地板上。看著光速駛過的汽車,我閉上眼睛,張開封閉已久的喉嚨,猛獸般猛號。

「決定吧!要生存,還是去那個無人知曉的極樂世界?」我怒吼著。

任由猛烈的寒風吹拂著髮絲,看著一輛輛高速飛過的汽車,我的心突然泛起怕死的驚惶。

「我不想死!」我轉過身,熟練地爬回天橋上,跑回那個陰暗、殘酷的猛獸巢穴。

這天,我又來到天橋上。重覆著同一樣的動作。

本以為這次和以前一樣,心中會泛起懼怕死亡的驚恐。但是,這次不一樣了!我受夠了旁人的冷嘲熱諷!我受夠了別人無視目光!我受夠了……心中的怒吼連綿不斷,像要把千百萬年的怨恨完全宣洩出來。

我緊閉著眼睛,打算輕輕地跳下這天橋,離開這世界。突然,一隻無比溫暖的大手把我喚醒過來。

「小姐,這裏很危險,要小心唷!」一個中年男人手拿著大量的料理材料,輕輕地向天橋下面瞧了一瞧:「想不到這裏還挺高的!」

我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大叔真的摸不著頭腦。「我準備在這裏附近開一家餐廳,現在忙著練習料理的技巧。小姐,請問妳願意當我的第一個客人嗎?」

大叔還沒待我回答,已經把他手上一部份的材料放在我手上:「就這樣吧!我可是對自己的料理十分自信喔!」

當時的我傻頭傻腦地跟著大叔走到天橋附近的一家小店。

「我回來了!」大叔打開店門,就大聲喊道。

我踏進店門,發現裏面的裝潢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對!是人情味!是一種消失已久的味道。

我放下手上的東西,呆呆地看著牆上的一幅畫。畫中的竟是那座我尋死的天橋。心中的一萬個為甚麼困擾著我。

「那是我兒子畫的。」大叔興高采烈地說,像是要公告天下,不過,大叔的語調像斷弦的古箏一樣,突然沉了下來。

「他是因為太愛這座天橋,所以決定在這座天橋上度過人生的最後一刻。

聽完大叔的話,百般滋味在心頭。我無言以對,但心中又有許多的說話想向大叔傾訴。這種矛盾的感覺,又給大叔打斷了。

「嚐嚐吧!這是我最得意的料理!」大叔說著,把一碗麵端到我面前。

什麼?說是最得意的料理,也只不過是一碗很普通的湯麵。心中嘮嘮叨叨地唸著的我,拿起筷子把麵吃了下去,

麵雖然是很普通的麵,但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流直衝心臟。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滴在麵上,和湯混在一起。

「好吃吧!我可是加上了很多『愛』喔!」大叔得意洋洋地說。

「是愛……嗎?」我自言自語。「其實,世界上什麼地方都有愛。只是你願不願意接受。」大叔繼續說:「世界總有你的容身之所,這裏沒有,就到別的地方去。不一定要去那個極樂世界!」

原來大叔知道我想輕生……「生存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在人生所遇到的挫折,其實是助你成長。好好地在挫折之中汲取經驗,往後的成就會更大!」

「大叔……」話已經說不出來了,我哭得像個淚人。

「哭吧!放開懷抱地哭吧!妳一定很累了,努力地以自己的方式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大叔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著我。我知道大叔一定想起兒子了……

我再次站在天橋上,看著開心微笑的白雲,聽著駛過的汽車奏出一段感人的樂章,以及大叔努力工作的身影,我笑了。

或許人生的確有許多的挫折,但是克服困難不是人生存的最大樂趣嗎?在這天橋上,以前的我死了。今天站在橋上的,是重生的我!

謝謝你,天橋!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1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