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得漂亮

「砰!她倒下了,滿身鮮血的她倒在我眼前,我永遠都不能忘記那觸目驚心的一幕。突如其來的槍聲令我招架不住內心的恐懼,就這樣無聲無色的跟她再次分開,可惜這次她並沒有留下玻璃鞋,我再也不能找到她了。

董卓琳,這名字早已在這所大學中,四處散播,就讀二年級的她,被譽為外星來的醜八怪,如此動人的名字,主人竟是個醜八怪,真想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

「子龍」一把嬌嗲的聲音逐漸逼近,心想:又來了……那股濃烈香水味,每天不同的名牌手袋,出出入入總有兩匹黑馬在跟隨著,何氏企業的千金向美倩,人如其名,總是恃才傲物,喜歡炫耀自己的東西,在她眼裏,好像就只是看到自己。

「美倩」我無奈的回應。再不喜歡也得要應酬,誰叫她家跟我的家是世交。

「子龍,一起去看電影吧!聽說最近……」我打斷了她的說話,緊貼著說:「今天約了雨軒去做健身,改天吧!」頓時,她做出了她的招牌動作,呶起了那豐厚的雙唇,嘔心極了。但作為一個有風度的男,只能……「好了!乖!」我摸摸她的頭髮說。然後再說一句「拜」便立刻逃離現場,否則……

步出校園,走在噴水池中間,前方有一個女孩站了在此,她正視著我,我也正視著她,太遠了,她是誰?我放慢腳步慢慢向前走,慢慢地……慢慢地……我的天啊!世界上竟然有一個那麼醜的人,一把又粗又厚的頭髮圍著那塊圓圓的臉,黑黑實實的膚色,細小的眼睛夾帶著大大的眼袋,扁平的鼻子,然而唯一能看得上的應該是那雙能撩人心動的櫻唇吧!加上她個子矮胖,服飾品味簡直不容置評,大件裝碎花恤衫,闊身直筒風褲,再配上一雙露腳趾的高跟鞋。天啊!這是甚麼配搭,還是趕快走吧!管家還在等我!「我……我……喜歡你,趙子龍!」背後傳來溫柔的聲音。

不知道那裏闖進的勇氣,我跟他告白了。暗戀了他兩年,今天終於說出了感受。入學那年,我遇見了他。那天,校門前,站著個哭得很淒厲的女孩,我本想走過去的時候,他出現了。「怎麼了,小妹妹?」他擁著女孩,溫柔的詢問著。「媽媽不見了!」那時的他從袋中拿出一粒糖果,遞到小女孩眼前,哭聲停止了。子龍拖著小女孩,帶領他找回媽媽。從這天起,我便被他深深的吸引著。自小,我的志願是能成為一個戰地記者,為廣大市民報導有關戰地實況。我也很愛兒童,戰爭最大的受害者便是兒童,他們年少無知,有大好的前途,卻往往受到戰火的摧殘,我不忍心他們受這種傷害,所以我要做戰地記者,把實況寫出,讓大眾保護他們。

哇!今天遇到那個「不知誰」,還真的倒楣了。我居然遇上這個一等一的醜女,還要說是喜歡我,可笑!我要把這事告訴雨軒!正當我想打電話的同時,電話響起了。「少爺……出事了!」對方緊張地說。「甚麼事……陳管家?」一面疑惑的問。「老爺他……他……」「快說啦,別吞吞吐吐,到底發生甚麼事?」「老爺他生意上出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可能要面臨破產的危機……」「甚麼?破產!為甚麼會這樣的?」「別問了,少爺,快回來吧!」電話收線了,怎麼辦,到底發生甚麼事,為甚麼會這樣?破產,為甚麼要破產?一瞬間,我腦海浮現了十萬個問號,到底是甚麼的一回事,我要變為窮人嗎?

我知道他本性不壞,只是生長於富貴家庭的他,自小便被爸媽捧在手心裏,造成他養成自恃的性格,這是可以原諒的;而我自小長得不漂亮,我不像其他人一樣,擁有高䠷的身材,白晢的肌膚。「女兒,一個人的美醜是不能只用樣子去衡量的,最重要的是內心美麗。記住,別人怎看你,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你怎樣看待自己。」母親臨終,握著我的手所說的,那年我十二歲。

翌日,回到學校,我聽說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件,地產富商趙永恆豈不是趙子龍的爸爸嗎?他家破產了?」眾同學議論紛紛的評論著。「怎麼辦?不知道趙子龍現在怎樣?」我心想。走著走著,走到學校後花園,這裏人煙比較稀少,較寧靜,我也算是這裏的「常客」。突然,在大榕樹下,我發現他,他挨在樹幹旁,靜靜的坐著。我慢慢地步向他,慢慢地,慢慢地……「你好嗎?」我問,沒有得到回應。「為甚麼不去上課呢?」又問,仍然沒有任何答覆。「心情好些嗎?」我再問,依舊仍然沒有任何答覆,連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也沒有。他依然閉緊眼睛。「破產有甚麼大不了?錢很重要嗎?」我大聲地說。這回他漸漸張開眼睛,慢慢地站起!「關你甚麼事,醜八怪,你以為你是誰呀?我的事情不到你管。一日都是你,遇見你那天,便是我爸破產的那天,都是你,把霉運傳給我,你給我滾!」「你……你……」我含淚跑走了。

「剛剛過分了嗎?我錯了嗎?」我不停地問自己。還是算吧!跟她不熟,管她的。倒不如找些朋友出來消閒一下吧!「喂,雨軒,我是子龍……」「哦!子龍,不好意思,我現在沒有空,一會覆你。」「喂,宏木,我是子龍有空出來嗎?」「對不起,我沒空。」「這個是那樣,那個又是……每個都是這樣!跟他們要好時便說是有難同當,現在拍拍屁股便去得乾淨俐落。朋友?這些就是朋友嗎?或者,還是算吧!今時不同往日,我已不是有錢人,他們離棄我也是人之常情。

這天,她又來找我。連續幾天,她都來到這裏,安慰我之餘,同時也帶了東西給我吃。不管我對她有多冷淡,她依然天天來找我,風雨不改。有時只給她一個微微的笑容,她便高興得在胡亂跳舞。自此之後,我再也沒有跟那些人來往,除了上課外,後園便成為了我們的秘密機地。董卓琳依舊每天拿著不同的食物來。漸漸地,我也對她有所改觀,慢慢發現她身上有著一般人沒有的美麗,直至……

趙子龍的心情日漸轉好,我很有滿足感,能夠與他天天相對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很幸福。雖然他不喜歡我,但只要他過得快樂,這就足夠了,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他,只要他過得快樂就夠了,這是我愛他的方式。但我從沒有想過原來我也可以在他身上得到的幸福的。

這天,卓琳沒有出現,她從沒有試過不來!她會發生甚麼事嗎?「有人掉進水」忽然有人大叫。趙子龍立即跑過去,他害怕掉進水的是卓琳。他到達時,女孩已被救起,他立即衝進人群,大叫「卓琳」,幸而那不是她。然而,他突然發現已哭成淚人的卓琳就站在他對面。他迅速上前,把她緊緊的擁在懷裏,那一刻,他發現自己原來早已愛上這個女孩,一絲不苟地愛上了她。

子龍家的生意開始慢慢地漸回軌道,很快便回復舊時的模樣。我跟他也應回復世界,我也應該功成身退了,無論是地位、名利和家財……我跟他都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同世界的人在一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早寄出戰地記者申請書已有回音了,很快我便要離開這裏,朝著我的夢想進發。

是時候了,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是她陪在我左右,今生今世,我也要永遠伴在她身邊,這是我對自己的承諾!「卓琳!卓琳!」我在屋內呼喊著,沒有。書房,沒有。浴室,沒有。去了哪裏?電話也接不通。一看!電話下壓著一個小信封。

子龍:

請原諒我不辭而別!我早前申請的戰地記者已經通達了。忘記我吧!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無法適合在一起。感謝你這段時間帶給我的快樂,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保重!

卓琳

卓琳,我不會輕易放棄你的。感謝你留下這一隻玻璃鞋給我。有了這些,我一定能找到你的。這次找到你,我便不會再放開雙手。

四月十八日我來到伊拉克,這是我第十二個目的地,我不會放棄的,我必能找到她的?若這裏找不到她,便往下一站出發。卓琳!記得嗎?這是你教我的精神。

「停」一把熟悉的聲音。是卓琳,是他。「卓琳!」我掉頭叫她!彼此對視而笑……有一些時光必須等待,才明白你對我的重要。

「砰」………………………我今生今世再也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