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息後的課室，總是漫長且無聊。午膳後留下的濃濃粟米飯香，雖然充斥著整個課室，卻掩蓋不了這沉悶的課堂氣氛。百無聊賴的我四處張望，發現已有數位同學放棄與時間鬥爭，倒頭大睡了。其餘的人不是托腮作畫，便是呆坐冥想。後來，我也參與其中。

正當我猶豫下一幅畫作的內容時，一陣熟悉卻罕見的鈴聲中斷了我的思緒。「鈴鈴鈴，鈴鈴鈴——」持續不斷的「鈴鈴」聲徹底點燃了班裏的氣氛。

「走火警啦！走火警啦！」一個男同學嚎啕大叫著，無論是沉睡或是冥想中的人，都已被震醒。同學們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剛才緊皺的眉間得以舒展，肆意地伸過懶腰後，便不徐不疾地合上書本，準備離開課室。老師示意大家帶上個人物品，按照已定好的路線走向操場集隊。

或是結伴而行，或是獨自一人，同學都神態自若地快步走向操場。我把手放進衣兜裏，隨著人羣的方向走，慶幸著有這難得的放鬆時刻。

走到二樓時，操場上已是人山人海。幾個同學聚成一團，像聚會上的餐桌分類一樣，各有組織，各有話題。吵鬧聲、談笑聲混為一體，和課室裏的沉悶氣氛形成強烈對比。在走去自己班隊伍的途中，聽到某個同學神情慌地催促著另一個同學：「快點！快點！現在是火警，速度快點！」繼而便看到兩人如箭般跑向中一的隊伍方向。我心想：又不是第一次走火警，何必這麼大驚小怪呢？

走至隊伍，恰巧看見男女班長正在點算人數。班長盡量在參差不齊的「團隊」裏辨認自己班別的同學，踮起腳尖再三確認，避免數錯後要重新點算。班長報告完人數，老師也填過人數表，便長呼一口氣，開始悠閒地東張西望，時不時還和站在前排的學生聊兩句，彷彿在慶幸有一個能夠忙裏偷閒的機會。我想抬頭看看天空，可惜陽光刺眼且猛烈，照得我全身暖烘烘的。無奈的我，只能低頭，沉默地注視不知從哪個方向照射過來的無名影子，排解失望。

「喂！」後面的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轉過頭，一臉疑問地看著他。

「有沒有覺得這火警就像救世主的降臨，把我們從數學的火海裏救出來啊！」那人滿臉興奮地解說。但我只是笑了笑，沒說話，轉過身繼續和那個影子進行沉默的對話。雖說很難得，可我實在沒有興致對這火警做出那麼強烈的感謝，只想單純地讓思緒休息一會。

那人卻不罷休，繼續說道：「你看中一的同學，初來乍到，好像真的把這裏當火災現場一樣，多正經。」我嘆了一口氣，往中一隊伍的方向望去。

的確，中一的同學表情嚴肅，大部分人都是抬頭看著前方，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只有某幾個站在後排的男同學在嬉鬧，其他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無聲地等待著訓導主任的指示。看著他們，我不禁想起自己。三年前，我也是中一隊伍中的一員，因為不熟悉環境，第一次聽到火警鈴聲時，既好奇又緊張，生怕自己做得不好。到了操場，聽老師說要保持安靜，就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敢出聲。看到遠方高年級的師兄師姐在嬉笑打鬧，疑惑他們為何能這樣輕鬆，又羨慕又好奇。一晃三年已過，或許我也成為現在的中一同學所羨慕的其中之一人了。不同的是，我沒有太輕鬆，也沒有沉重或難過的心情，只是這樣看著他們，有種說不出的嘆息和奇怪。

訓導主任點評完是次火警演習的表現後，便指示各班返回課室。操場上人羣渙散，剛剛哄鬧的氣氛瞬間消失，只有兩個孤零零的籃球架仍然受著猛烈陽光的照耀，一切又恢復了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