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的沉默

「今天發生了一件事情,當時我曾經想力陳己見,最後選擇了沉默。我認為沉默是必要的。」以上是藺相如的日記首段,試以「必要的沉默」為題,續寫這篇文章。

今早,我一如既往坐在房內準備上朝要使用的公文,在處理公文的期間我不禁心裡一沉。因為連月內的公文大概也是秦國的侵擾有關。說真的,秦國日漸強大,論軍力,財力甚至土地都勝於眾國,我這並不是杞人憂天,秦國吞併六國這說法亦不是不可能,想到這裡我的頭開始隱隱作痛。我站在窗邊休息,看見趙國人民於街道上鑼鼓喧天情況,街道熙來攘往,車水馬龍,人們豐衣足食的景象,再看看蔚藍的天空,我的頭痛隨之開始緩緩消失,看見這樣的景象,我慶幸趙國子民仍然能富足地生活,國家目前仍然安穩,於是我回到書桌繼續埋頭苦幹思考如何抵禦秦國的侵擾。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扣門的聲音,我打開門發現是繆賢。但今天的繆賢神色卻不如平常,他目中無神而且臉色如同枯木死灰。我連忙請他進入屋內並遞上熱茶,喝過茶後我見繆賢心情亦平復了。於是我走到繆賢身後拍了一拍他的肩膀,說道:「繆兄,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你為何看來心灰意敗?難道與秦國有關?」繆賢放下茶杯迴避著我的眼神,背著我說道:「今天廉將軍相約了一眾大臣討論調兵之事,但是在討論期間大臣們提及了澠池之會一事,廉將軍立刻神色大變並當眾喝罵相如你是卑賤之人,只會一些小聰明和口才並不配上卿這身份,並提言要當眾羞辱你,聽見廉將軍的話我立刻為你抱打不平,可是卻引來了廉將軍的喝罵和羞辱。」

聽畢繆兄的話,我用力握著拳頭,暴跳如雷的便衝出屋外,撇下了繆兄。我要前往廉頗家,痛罵這一介武夫一番。這刻我的理智已被心中的怒火所掩蓋,不再聆聽。

在前往廉頗家的那段路,我的怒火並沒有絲毫減退,而且情緒愈來愈暴躁。此時馬車突然急停,這剎那的急停令我的情緒緩緩平和起來,取而代之的是錯愕,是好奇……

馬車外傳來一陣對罵的聲音,我緩緩把頭伸出馬車的窗外,在窗外我看見了一群民眾聚集成一個小圈,小圈內圍著的是兩位身材相若的兄弟和他們的父親。他們三人站在水果店前,兩位兄弟目中帶著怒火,不停對罵,你推我撞,令場面更加火熱。兩位小兄弟如箭在弦,看今天不是弟弟死就是哥哥亡似的,同時圍觀的民眾亦不時叫嚷:「打倒他把水果店佔為己有!」看來兩位兄弟是為了水果店的繼承權而大打出手,但是身為父親的卻兩面受難,作不了給誰的決定,因此這兩位兄弟想要以武力了斷此事。當圍觀人都準備看一場精彩絕倫、難得一見的兄弟相殘時,站於兄弟間的父親不斷試圖分開兩人,從旁勸喻他們不要兄弟相殘,然而兄弟二人卻不理會年邁的父親。說時遲,那時快,兄弟二人已捲起衣袖準備大打一場,就在此時年邁的父親在烈日下跌倒在地上,二人爭執亦隨之停下,二人立刻扶起身旁的父親,虛弱的父親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一人之力小,二人之力大。水果店是你們合作經營的成果,難道你們非要摧毀自己的成果,繼續這場無了期的爭執?」兄弟二人幡然悔悟,慚愧的低著頭把父親扶進店內,而這場爭執亦隨著圍觀群眾的喝倒聲結束。

看著二人骨肉相殘的表現,我認為這場爭執是無謂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既然水果店的存在是因二人合作經營而起,那麼為何要分得那麼清楚呢?我退回馬車繼續思考這件事,當我憶起父親對兄弟的這番話時,此刻我覺悟了,的確「一人之力小,二人之大」,趙國的強大亦不是單靠我一人的外交,而是需要廉頗的軍事實力。身為旁觀者的我雖能夠看清兄弟爭執的無謂,但卻看不出自己亦在做相同的事,趙國就如我的父親,沒有趙國就沒有我相如,此刻我若力陳己見與廉頗針鋒相對,寸利必爭,旁觀的秦國必定大舉侵略,那麼國家何以得存?最後受苦的只有百姓。「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我與廉頗為國家支柱缺一不可,必須相輔相成才能保住趙國平安。難道我應為爭一口氣而力陳己見,導致趙國被困於水深火熱當中?何不暫作退讓,免得國家雞犬不寧,免得國家戰火連天,免得這場百害而無一利的爭執……

就在此時馬伕驚慌地告訴我:「大人,廉將軍的馬車就在街頭,我們應該如何是好?」我鬆下眉頭沉著回答:「回頭吧。」這刻我選擇了沉默,但是這並不代表廉頗的所作所為是對的,我只是在正確時候作正確的決定罷了,這刻的沉默不是怯弱,這刻的沉默是寬容、是理性,事情的對錯就交給歷史去印證吧。

回到府上,繆兄已經離去回到朝廷處理國務,這次我又走到窗邊休息,街道依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人民生活依舊富足安寧,天空一片蔚藍,只是繁華安泰的景象後藏著是一份忍讓,沉默是必要的……


林翼勳博士評語

改編歷史故事,所演繹頗中理復生動,且深入心理描寫。中間穿插兄弟相爭,信非閒筆也。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8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