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想我華夏民族上下五千年的歷史,英雄人物數之不盡,如今這城牆還在,而他們呢?早就與神州大地同眠,唉……」「小寧,來到長城這麼雄偉的地方,怎麼?倒是將你一腔愁緒給引發出來啦?」「博士,您是有所不知的了。我們這麼拚命地做研究,搞科學雖然在往後於人類大大有益,但是千百年後,還不是如灰塵一般歸滅?」博士點了點頭,繼而思索了一會兒,對我說:「我研究了多年的時光機仍在試驗階段,但是初步已讓兩隻小白鼠與一隻猿猴成功往返古今。現見你有如斯疑問,倒不如送你到歷史洪流中與古人對話,或許於你有益處。」「博士,太好了!我正是求之不得呢!」「但是你要小心,這時光機的功能有時很不穩定,一旦……」我用堅定的眼光望著博士,博士吸了口氣,將時光機放在我手中。我定了定神,將時光機的時間調到秦始皇大一統的年份,只見一道白光將我包圍,一轉眼間,我便跌進了龍捲風中。

一縷殘陽照在我的臉上,我張開眼睛,發現自己仍在那長城之上,只是那些磚塊便如剛剛砌好一樣。「皇帝陛下駕到!」「你們先退下,寡人想獨自一人想些事情。」我藏在暗角,注視著眼前這前無古人我中國第一位皇帝,只見他伸手撫摸著城牆,眺望遠處漸漸落下的夕陽,眼中流露出的,是一肢無與倫比的帝王之氣。忽地,他轉頭望向我藏身的暗處,喝道:「何人在此,給寡人滾出來!」我抖抖身上的灰塵絲毫不懼地站了起來,走到始皇面前。他打量了我一番,道:「想必你就是那位司天監所說的異人吧?」我聽得一頭無緒,他續道:「寡人築長城,修馳道,許多人都指責寡人,說寡人做錯了,你倒說說,寡人何錯之有?」他不待我回答,便道:「北方匈奴乃我炎黃子孫的心腹大患,寡人為了千百年後的人民著想,窮我之力修這萬里長城,阻擋匈奴人入侵,難道是錯了?」我本想指責他修阿房宮,修驪山陵墓之事,但是此時只有默然。「寡人知道現在有人罵我是昏君,用百姓的血來築長城,但是他們只想到現在,又有誰想到千百年後的一切?」我搖了搖頭,道:「你雖有此深意,但在今世和後世落個昏君之名,值得嗎?」始皇帝道:「我只要自己問心無愧,那管他人說長道短?只是寡人也時日無多了……」只見皇帝手一擺,漸走漸遠,而那兩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仍在我心中盤旋不去。

我將時光機調到唐朝開元年間,一道白光過後,我已身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涼亭之中,只見一人手提酒壺,搖搖晃晃地朝我走過來,只聽他大聲吟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一邊將酒灌進口中,到他走到亭子中,只見我望著他,使道:「這位兄台,在下李太白,如不嫌棄,且與在下喝幾杯如何?」我微笑著點頭。李白拍著遠處滾滾東流的長江,對我說:「你看,那兩座青翠而相對的山便是龜山與蛇山,這長江將它們相隔了起來,千世萬世之後仍不得相遇。」我喃喃道:「故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李白打斷我說:「是啊!想那仙人有仙鶴可乘,後人還建此黃鶴樓以表懷念。不知我李太白在百餘年後會否有人記得?哈哈哈哈!」我忙道:「太白兄,你天賦奇才,就算現今投閒置散,終有一日會為朝庭所用的!」「沒錯!沒錯!正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管他日後的一些虛名,我只求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飲酒!」我剛想接住酒壺,忽地一道白光射來,又將我拉進時光隧道中。

再回過神來時,我正站在江邊,在我身旁有一位老翁,他正全神貫注地作畫,根本沒有察覺到我的出現。我悄悄走過去,只見他正揮灑自如地題字於畫上,題畢,蓋上了一朱色大印,上面正是齊白石這三字。只見他畫中的山便如剛睡醒的西施一般超凡脫俗,水便如真會流動一般。而所題之字,正是《三國演義》第一回的楔子,其中兩句「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特別蒼勁挺拔。我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師,你所題之字到底是為了與所畫之物相襯,還是另有深意?」這位國畫大師並不答我,反問:「那你穿越時空,所找尋的又是何物?」「這……」我一時答不上來,「如你所見,這畫中之山,或許仍能保存百年;而真的那座山或有千萬年仍不改變的力量。而我們人呢?當真便如滄海一粟般渺小而不足道?這縷夕陽苟延殘喘,便真如人一般短暫?然而,難道太陽明天便不會升起?而這青山,你又能保證它不被剷為平地?」齊大師見我閉著眼睛,陷入沉思,便再也不來打攪,沿著江邊緩緩走向夕陽的盡頭。

「小寧!你快醒醒!」我猛地張開眼,只見博士仍是站在那巨龍的龍頭上,而博士一臉擔憂的望著我。這時,一道刺眼的金光射向我的眼睛,遠方連線的青山上緩緩浮起了一道金環,將神州大地染得金光燦燦。而我,也禁不住被這宏偉的氣勢震懾。那道晨光,便如一雙手,推開了我心中長久封閉的大門。不管青山依舊與否,太陽總有從東方升起的一天。我,終於明白了。

我懷著輕快的心情,揮手作別長城,展開了我人生中新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