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驚濤駭浪

國慶夜,維多利亞港的上空開了一朵又一朵絢麗奪目的鮮花。觀光船上的人們跟他們的家人一起笑著,歡呼著,看著那一顆流星如何在空中綻放出曇花一現的美麗。與此同時,遊輪上的乘客也被空中的爆裂聲吸引,紛紛把頭伸出窗外觀賞。

「好吵,好吵,吵死人了!這群人類!」大海憤怒地捲起幾堆浪,「該死的人類!又把我弄髒了!看看一隻隻鐵鳥屁股中流出的油污!又把我弄髒了!一次又一次地污染我的身體奪取我無數子女的生命!難道你們都沒有聽到我的子女們在我的身體中的哭泣嗎?為什麼你們還能笑?」

看見大海又拍起了幾層波浪,天空連忙安撫它,「你是大海啊!心胸要廣闊一點!原諒他們吧!你看我,被這些炸藥弄得那麼疼不也得忍住嗎!」

大海正想反駁,卻被那兩艘小小的船吸引了注意:它們拚命向海的中央擠去,希望爭取最佳觀賞位置。看著那兩艘越行越近的船,大海的憤怒更甚。「你看!他們都是一群被慾望征服的生物,為了一己私欲,可以罔顧世間萬物的生命與感受!這兩隻載滿人的鐵鳥,為了駛進最佳的位置觀看炸藥爆炸已經越靠越近,但他們絲毫沒有半步忍讓!被這群自私自利的生物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不甘心!」大海一聲怒吼,一層狂浪推使兩船駛動,在狠狠地令它們連在一起!「砰」的一聲巨響,震動了人們的耳膜,拉近了人們心弦,無論是海旁的人,還是船上的人都一陣驚慌。一聲有一聲的哀號激起了大海的情緒,它呼喚狂風暴雨,製造著驚濤駭浪,看著人們逐漸被海浪吞噬、淹沒,大海興奮極了,它一邊拍手,一邊大叫:「你們這群自私的、愚蠢的、無情的人類!我要你們嚐嚐我的痛!」

大海就這樣笑著、哭著、鬧著。它無視了天空的勸喻和人們的慘叫,它要報復!報復這群無情地傷害它和水中生物的無情人類!

「大海!停下!停下!」天空拚命的叫喊著,希望大海能聽見。「你看你們都做了什麼!」

大海一愣,停下了。它看見了船的碎片和殘骸,正冒著零星的火光;它看見了剛剛還在慘叫哀號的人們大多失去了聲音,被自己淹沒,他看見了自己續漸被染紅的身體,到底是被火光染紅的呢,還是被血染紅的?它到底…都做了什麼?

「到底是你無情還是他們無情?你難道都沒看到嗎?你口中那些自私自利的、無情的人類在做什麼?他們在互相扶持!而你呢?你在做什麼?」天空嚴厲地指責著大海。

大海抬起頭,看著海面上發生的一切:有些人類,拚了自己最後的力量,把困在船的殘骸中的人扶上了救生艇,然後,任自己的身體被巨浪淹沒;有些人類,四處尋找有浮力的殘骸碎片給小孩子,然後自己在海水中用盡最後一絲力量;有些人類拒絕別人的救援,催使救援人員先去救毫無自保能力的孩子們;有些人類,即使被壓至骨折、盆骨粉碎,也咬緊牙關,救出受困的人,有些人類……

大海發現了自己錯了,而且大錯特錯,到底是為什麼,才會令自己認為這些人類無情無義呢?他們懂得愛啊!每個人付出那一小份的愛的力量,這份力量就會增長、膨脹,形成了一股愛的洪流,而這股洪流,的確溫暖了它。或許,是自己怪錯了他們,或許,他們為了生活才逼於無奈地傷害它們,或許……

看見岸邊陸續增加的小光點,大海哭得水位都上升了幾毫米。它知道,那是悼念的燭光……

「大海,原諒別人,也原諒自己吧!不要再做這種害人害己的事了。」天空默默的說。

大海沒有說話,只是一罷手,使沉沒在海底的屍體全都浮上了海面。是呢,原諒別人,也放過自己吧。誰叫自己在驚濤駭浪中看見世界最偉大、最強大的力量──愛呢。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4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