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落葉

「阿廣,我要和別人聯誼,你自己先睡吧!不用等我。」就是室友的這句話令我想離開那個窄小的宿舍。

我由中學四年級開始就獨自一人到了加拿大留學。現在已是大學三年級,我一次也沒有回過家,家人也甚少聯絡我。我獨自留在鬱悶的房間,心裡煩躁,隨手拿了一本書和一部隨身聽,便出門了。

聽著耳機播放著黃凱芹唱的《好久不見》,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歌詞似乎在訴說我的心聲,我的鼻頭有些酸酸的。我忽然想起附近有一個頗大的公園,便打算到那裡走走,順道在那裡看書消磨時間。

我坐在公園裡的長椅上,打開書的一刻,才發現我是無法專心看書的──一片暗橙色的公園奪取我的目光。我被密密麻麻的秋葉緊緊包圍著,一剎那心被掏空了。秋樹,讓我想到現在正值深秋,是一個乾燥的季節,是一個蕭條的季節,是一個轉折的季節,是一個把生機埋葬的季節,是一個又悲又戚的季節。我傻癡癡地放下書和隨身聽,忘我地步向這片橙啡裏。

我走到一顆大樹前,輕輕地撫摸那又乾又凹凸不平的樹皮,想著它們,也是寂寞的。雖說兩旁都是樹,但它們不會說話、不會思考,無法與旁人談話,這豈能叫它們不寂寞?思緒突然被一聲哭泣聲拉回現實,原來是個小女孩手裡的雪糕不小心丟在地上,她抽泣著。我正想走過去,女孩的父母突然出現,抱起小女孩,說會買另一杯雪糕給她,說著便高高興興地離開了。我望著他們,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我的視線不經意地瞟到地上,看到地上有不少散落的葉子,我竟童真地數著落葉的顏色。有的是平常的嫩綠色,有的是深綠,有的是褐色,有的是茶色,有的是暗橙,不過佔得最多的是褐色。我蹲在地上,伸手拾起一片最大的落葉,仔細地看著這片葉:心形的葉子染上褐的秋意,一點彈性也沒有,猶如一張皺巴巴的紙,我的手不小心加重了力道,葉子啪的一聲,斷了,碎成了無數片。我拋下殘破的葉子,站了起來。一陣風吹了過來,把樹上的葉子吹得颯颯聲,有些搖搖欲墜的葉子,經這風一吹,紛紛落下。飄下來的葉子,就像下著一場橙褐色的雪,覆蓋著大地,一切聲音都消失在這個景象中。

我繼續忘我地遊走在這片只有我一個人的世界,不自覺走到公園湖中的小亭。坐在湖中,讓我清楚地看到被秋天落葉覆蓋的湖面,猶如死人身上的花瓣,我靜靜地坐著,不知不覺已到黃昏,日落西山,如蛋黃般的太陽臨落山時發出的光芒,把公園的秋葉照得金黃,每片葉子都是閃閃光的。

我意識到我應該離開了,我回到長椅拿自己的書和隨身聽,搖著許冠傑的《那裡是吾家》離開。忽然,褲裡的手提電話響了,傳來的是住在香港的媽媽的聲音。

「兒子,對不起,冬天假期我們來不了,你自己保重啊!」

我歎了一口氣,再次繼續自己的腳步。


林翼勳博士評語

襯以秋葉,敘孤寂之感深刻。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4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