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珍貴的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不是垃圾,它是我通往回憶的「港口鑰」。對別人來說,玻璃碎片也許分文不值,但在我心目中,它卻是無價,而且,始終珍貴。

它的前身是天使,玻璃造的天使擺設。那標緻的樣子我仍然記得,甚至連那笑容,甚或裙擺,一一歷歷在目,只要閉上眼睛,一切都猶如眼前。但那都是曾經,眼前仍是一堆玻璃,任憑我努力的想,仍是玻璃碎。除非我把玻璃熔掉再請人訂造……但又怎會一樣?然而,怎樣的不同我無法解釋。因為至今我仍未弄清,教我如此惘然若失的,是它的來源,還是被摔破的真相。

雨是我自少認識的一位好友,她有位很疼愛自己的婆婆,無奈她婆婆年紀老邁,當時已經九十六歲了。由於我跟雨特別要好,我也跟著雨的屁股後面把她喚作「婆婆」。婆婆也很疼我,在我小的時候又常常給我買雪糕,帶我到美國冒險樂園,在我大了後也常聽我訴說生活的不如意,又會開解我……婆婆很喜歡玻璃的擺設,略聞這是與公公有關連,大概是什麼相識或共同愛好的一種?很慚愧,我對婆婆的瞭解不深。特別是她跟公公這段情,我們一直都不敢提起、過問。因為公公很早已到了天家為婆婆打點一切。

有人說,老人家很隨便,只要哄哄他們,他們就會乖乖聽話。但事實並不如是。無論我們怎樣哄婆婆,她始終堅持到歐洲走一趟,而令她誓死堅持的原因,竟然是為了要吹一吹玻璃。我們鬥不過她,最終,她在雨一家人的陪同下,登上了飛機。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坐飛機,亦是最後一次坐飛機,更是她唯一一次坐飛機。

而那玻璃造的天使擺設,除了是她於瑞士某個玻璃工廠帶給我的禮物外,亦是她最後一份送我的禮物。

可惜,「天使擺設」實物的模樣只在我的生命中「活」了一天。由我從雨手中接過這份禮物,至被摔破,都只是一天之內的事。我真以為我能夠好好保管這份禮物,事實卻非如此。那天晚上,我珍而重之地把禮物拿出來細細欣賞,卻令雨觸景傷情。看著她的淚水不斷湧出,我無力地任由她擁著,她的淚水濕透我的衣衫,在厚厚的衣服下,我仍能感到胸口的濕潤,是淚沾濕禮物我的心?還是我的心也在流淚?她輕輕地撫摸那天使的臉龐,但它卻不穩地重重地掉落地上。一連串的破碎聲,一下一下地攻擊著我,每一聲都是那麼的沉重、無情。

眼前仍是一堆玻璃碎,珍貴的意義仍未弄清……冰封不了的往事卻一湧而來,心怎樣棄舊念又如何忘故情?於是,我又再一次對自己說:「這堆玻璃碎片不是垃圾,而是我通往回憶的…『港口鑰』。」


老師評語

感情真摯,記事詳略得宜更能盡情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