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的黃昏

彷彿含苞已久的花在一夜間盛放,假期也那麼轟轟烈烈地來臨。終於能夠回到闊別半年的深圳。順帶地,也到了從前的學校一趟。

那天是假期,彷彿人去樓空一般,當我抵達時,只見若大的校園卧在山下,空空蕩蕩。但我並沒有失望,反而覺得是在跟老朋友一起敘舊一般。不知不覺間,黃昏悄然而至。

天色漸暗,四周抹上了一層濃淡相宜的橙黃色調,模糊地散發出溫柔的氣息。走在學校長長的路上,四周的樹高大而茂盛,被樹葉壓彎了腰的榕樹靜靜地交縱著,一棵連著一棵,把天都遮住了。剛剛還彷彿很強烈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鑽出來,散在地上,形成一個個圓圓的光斑;現在卻淡淡地在地上重疊映照著。我坐在樹下,伸手接住一個橙色的圓點,它只是輕輕地印在我的手心,讓我以為是母校給我的一個溫暖的吻。

剎那間,許多畫面在我腦中展現,空氣裏微微出現像是舊電影般發霉的斑點,儼如隱形的攝影師按下快門,焦距清晰地聚攏光線,在視網膜上鑿出痕跡:我看見了小學生們互相追逐著;老師們叫孩子們洗手排隊;小學生們整齊地列隊高喊 “立正”;我和朋友們手裏拿著應考練習冊嘻笑打鬧;弟弟在飯堂窗邊向我揮手;高年級飯堂裏熱騰騰的飯或菜肴散發著香氣……我彷彿又見到手中捧著的練習冊,黃昏撒下的影子隨著我的行走飛快地滑過一道道習題,當時的我是多麼希望能效仿這種速度把一本又一本的試題冊做完!這是校園的黃昏,是我所熟悉的黃昏。它陪伴我走過人生中一段充實、緊張、緩慢而冗長的旅程。

在擁擠而匆忙的城市裏,我見不到黃昏。白日剛逝,燈光就刷地把世界照個通明。可是半年後,我竟還能在黃昏的火暈裏看著一輪紅日漸漸西沉,心裏不禁溢滿溫暖和感激。

飛鳥像游魚般從頭頂飛快穿過深深的樹的海洋。夜幕將至。鳥兒在枝頭輕唱著《驪歌》,我也踏出歸家的腳步。攜著深深的不捨與眷戀,別了,校園的黃昏,何日再見?

風把黃昏吹得無限漫長,只是最終連輪廓也消失在風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