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三十歲生日

望著最後一位賓客離去的背影,我突然覺得很累,真的很累。四肢泛起的倦怠感,讓我只得無力地倒臥在大床上。

從床邊的落地大玻璃窗往外望,是璀璨耀目的維港夜景。舉起雙手,我嘗試捕捉那一抹華麗,卻只觸及那似有若無的空氣。望著那空空如也的雙手,再看看滿屋的杯盤狼藉,我不禁疑惑著,值得嗎?

六年來毫無間斷的工作,為了權力和金錢,我不惜把唯一的祖母送到老人院,甚至背叛了最親密的好友!換來的是甚麼?看著那一份份名貴的賀壽禮,這些大概就是我這幾年的收穫吧!

撥了通電話,我打給了現在的「好友」。現在的我,真的不想一個人面對那份令人窒息的寂寞。哪怕是再虛偽不過的阿諛奉承,我想,我也會甘之如飴吧!

這時,電話響起了,我看了看來電顯示,原來是我現在的老闆。我嘲弄地揚了揚嘴角──他打來會有甚麼好事?無非是催促我交計劃書,建議他怎樣賺更多錢,為甚麼我連生日也要當富人的走狗?

掛掉電話,我氣急敗壞地趕到警局。看到祖母佝僂的身影,多年來所受的委屈和怒氣,突然爆發出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你就不能少給我添麻煩嗎?送你到老人院,你就自己跑出來,你以為我像你這麼閒嗎?你知不知道我家裏還有多少文件未看?現在好了,連我的老闆也知道你逃走,你讓我丟盡了臉!」我對著她大吼。大概被我嚇著吧,她怯生生地道:「對不起,我知道你忙,可是……今天是你三十歲生日,我只想給你弄頓飯,好好慶祝慶祝……」還未說完,她早已老淚縱橫。

我呆住了,只覺眼眶一陣濕熱。剎那間,我醒悟了,這幾年來,我做了甚麼?竟棄唯一的親人於不顧?望著她蒼老的臉、悲哀的眼神,我一手接過她手上沈重的魚、菜等材料,沙啞道:「回……回家吧!」她呆呆地看著我,良久,她笑了,又哭了。

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今天──我三十歲生日這天,以及這幾年來從跌倒中所得到的教訓。三十歲,也是時候要成長了……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1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