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悶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手術結束。艱難地坐在病床上，查看手機上寥寥無幾的聊天記錄。我鼓起勇氣發了句「在嗎？」，又用盡全身力氣寫道「可以陪我打電動嗎？好無聊哦！」

「怎麼辦？會看到我的訊息嗎？會回覆我嗎？」鈴聲響起，「現在沒空。」

之後我傳了很多訊息給朋友，但收到的回覆依舊冰冷。我一直努力融入朋友複雜的世界，但似乎如何努力都無用…

我喜歡清晨的晨曦，雨後從樹葉上滑落的露珠，天空中高掛的雲彩，還有朋友的笑顏，這些我都甚是喜歡。但自從那天以後，天空彷彿染上了一層黑霧，一切都變得令人唏噓。

「明天要做手術了，不會害怕嗎？」思緒被打亂，我望向窗外，原來已是黃昏。醫院的護士已走到我病床前，好奇地看著我。 「不會！有麻醉就沒有知覺，自然不怕了！」我微笑回道。她語氣滿是驚嘆：「你好樂觀啊！」

不對，我應該是害怕的吧！我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病人，竟然連自己的感受都捉摸不透，即便看清，也無法如願表達種種情感。不過，我還是希望有人能把我從深不見底的海洋中拉向天際。

身體如同被啃食般疼痛。我努力保持平常的姿態，查看手機上少得可憐的聊天記錄。思索片刻，鼓起勇氣發了句「在嗎？」手顫抖不停，如拼盡全力寫道：「可以陪我打電動嗎？好無聊哦！」隨後迅速把手機當作害蟲，塞進枕頭底下。

「怎麼辦？她會看到我的訊息嗎？會回我嗎？」鈴聲響起，我迫不及待地翻開，「對不起，現在沒空。」這幾個字讓我如陷寒冬。

住院期間，我給朋友們發了許多訊息，但她們的回覆始終冰冷……為甚麼會這樣？我一直努力去理解朋友口中那些陌生的詞彙，努力去迎合朋友多變的喜好，努力融入朋友複雜的世界。但為何最終還是如此孤獨，如此被冷落，如此被遺忘？

「……嘀嗒......嘀嗒.....滴嗒……」彷彿經歷數百萬次春夏秋冬，內心的空洞感不斷擴大。在那漫長的等待中，只剩下「期待出院」這唯一的渴望。

好累，好無聊，好寂寞。我所期待的人何時才會出現？我已經無法忍受這般寒冷，無論是誰，只要我願意傾聽。

我莽撞地找了一個朋友傾訴，卻未得到認真的回應。 「喔！是這樣啊！」如此敷衍，既然這樣，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

看看我…

無論是誰…

「走開！不要擋路！」朋友生日，只是關係不如預期。

只聽「咔嚓」一聲，心牆碎了。

心在流淚，非喜，是悲與自卑瞬間膨脹。

我獨自在大街上奔跑，景色模糊，燈飾刺眼。

「到底在期待甚麼？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下雨了。

是……我不夠好？

曾無數次幻想，幻想有人能注意到路邊那株快要乾枯的野草。我渴望被注視，為可憐的野草澆上清涼的水，滋潤乾涸的土壤，清洗因歲月而傷痕累累的心靈。

再次入夜，我佇立走廊，凝視藍天白雲，微風拂醒神智。

「我來了！」大腦空白，慌張卻將那人摟進懷裡，鼻尖酸。

「對不起，很痛苦寂寞吧？我不好，讓你等了這麼久......」溫柔的聲線夾雜著些許內疚和悲傷。我撲上前，手臂收緊，貼得無比緊密，近到呼吸在耳邊迴盪，整個人溫暖又安心。

那刻周圍一片寂靜，彷彿天地間只有我和她。真想留在這陽光燦爛的溫暖日子裡，不再被世間萬物所困擾。

可惜快到了。聲音顫抖，「我知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抬頭對視，努力咬字，「再抱抱我吧，鬧鐘快響了。」

「叮鈴鈴……」窗外有一排小鳥整齊地站在電線桿上高歌，歌聲雖悅耳動聽，卻將熟睡的人吵醒，吵鬧得很。

曾一直思考，為何而活，是怎樣的人，一無所獲，空虛蔓延。

羨慕自由隨心所欲的人，為何做不到？

可以哭嗎？會懦弱嗎？

可以說嗎？無人聽怎辦？

可以做夢嗎？被取笑鄙視怎辦？能依靠誰？

到底該怎麼做？做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