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玩偶為名的守護

從黯淡無光的公司下班後,我走到區內最繁華的街道,一路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我的心情也從剛下班的疲憊不堪逐漸變成寂寞孤獨。讓我不禁地想起,要是有您的陪伴,該有多好。

一首歡樂、輕快的旋律傳到耳旁,抬頭是一家精緻的玩具店映入眼簾。正當我以為會尋找到您送給我的玩具熊時,店員卻跟我說:「小姐,你要找的這隻小熊,早在十幾年前就停產了。」我知道我又一次錯過了。

我對您的印象並不深刻,只知道您總是早出晚歸,最喜歡穿的是西裝、最喜歡喝的是咖啡就連最喜歡的事情也是工作。幾乎把工作當成你的全部,從不願意分享一些時間與關愛給我和母親。

有一次,在校內考核英文口試時,我一開口就被小組同學嘲笑有口音,說話時還磕磕巴巴的,像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我瞬間面紅耳赤,默默地低著頭。母親來接我放學時,察覺我一路上沉默不語,與往常嘰嘰喳喳的小麻雀截然不同,便彎下身子,輕撫我的頭,掐一掐我的小臉頰問道:「怎麼啦?是在學校受到欺負了嗎?」我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說沒事,只是有些困倦罷了。母親沒再追問,牽著我的小手一路回家。

到家後,我直徑往房間奔去,在推開門的一瞬間,看見了一隻毛茸茸呆坐在我床上的小熊玩偶,心中閃過一絲震驚,但二話不說,就撲上去把它抱著,躲進被窩里小聲抽泣,眼淚把小熊的蓬鬆毛完全浸濕了。在吃完晚飯後,我像隻小猴子般爬到母親的身上緊緊抱著她,並且親吻了母親的臉頰,說了聲謝謝媽媽!母親一臉茫然,卻又滿臉寵溺的模樣。

在我十六歲生日那年,也快上高中了,算是半個小大人了,父親明明前一晚還答應過我,一定會參與女兒人生中一個重要的轉折點,可我和母親在家中等到蠟燭都燃盡了,始終等不到父親的身影,我滿臉失望的抱著母親送給我的小熊回了房間。我恨不得此時此刻陪伴我的是父親,而不是這只連緊緊抱著都讓人覺得冰冷的熊玩偶。

還有一次,是我的大學畢業典禮。大學教授說邀請自己最想感激的人,來參加這次盛大又精彩的結業禮。我心裡想著,我也長大了,有能力賺錢照顧家人和自己,父親應該減少了負擔與工作,這下真的會有時間來見證我邁出人生中的第一大步了吧。

畢業典禮當天,我站在頒獎台上,頻繁看向門口,幻想著父親看見在台上閃閃發光的女兒,心裡也會倍感自豪。可是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我宛如熱鍋上的螞蟻,焦灼等待。當主持人宣佈同學們可自行拍照留念時,不少人都蜂擁而上,我的同學都是左手挽著父親、右手挽著母親,胸前還捧著一束向日葵;而我的右手抱著陪伴已久的小熊,右手則是挽著母親。不禁地投去羨慕的目光,您又一次錯過了見證我的成長。

畢業後,為了方便工作,就搬去離公司更近的地方。在佈置新家時,偶然發現母親送我的小熊不見了,我連忙打電話詢問母親,是不是遺留了在家中,母親說沒有,並且告訴我,其實這個小熊是父親送給我的,為了彌補這一直以來對我缺少的愛與陪伴,特地買了一隻小熊代替他來陪伴我,希望我不要責怪父親。

我才發覺原來父親自始至終都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父親也很內疚,不能時時刻刻都陪伴在我身邊,所以希望通過小熊來為我保留童真與一切都美好回憶。如今我才意識到小熊如此重要,它為我帶來的不只是陪伴和解悶,更是父親對女兒的愛與不想錯過女兒成長的一份執念。

我心急如焚地不斷聯繫著搬家公司,懇求他們務必多加留意那隻小熊玩偶。因為它早就不只代表著一隻普通的玩偶,而是父親用獨特又笨拙的方式,為我編制的愛與童年的守護。尋回它,不僅是尋回一件玩具,更是那份遲到,但又從未缺席的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