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點的溫度

 十月陽光如融金潑灑,跑道蒸騰著橡膠熾熱的氣息。男子三千米決賽進入最後一圈,看台呐喊聲浪凝滯成真空—只剩下七號選手粗重的喘息與釘鞋刮擦跑道的嘶鳴。

      他的體育服早已被汗水浸成深紅,每一步都像從凝固的瀝青中拔足。看台突然爆發出有節奏的擊掌,班主任衝至跑道內側嘶喊:「調整呼吸!」那聲音穿透喧囂,像針扎破膨脹的氣球。

      最後百米直道,他踉蹌著撕開終點線。不是衝線,是整個人撲進一片金色的模糊之中。三五雙手同時攙住他顫抖的身軀,礦泉水瓶塞進指縫時濺起冰涼水花。他癱坐在草地上,汗珠沿髮梢滴落,在乾燥的上面燙出深色印記。

       頒獎儀式上,銀牌觸到胸膛的剎那,他突然彎腰嘔吐。沒有哄笑,只有更洶湧的掌聲。陽光把獎牌融成流動的白銀,那些攙扶過他的手掌繼續拍打他汗溼的脊背——此刻名次早已褪色,唯有人與人的支撐在春日晴空下持續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