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海浮沉

  • 作者筆名:李昆澤
  • 發表日期:2009-07-29
  • 寫作年級:F3
  • 字數:1197
  • 文章類別:其他

像是從頭腦,又像是從耳朵傳來了一陣陣‘嗡嗡’的鳴聲,身體中,開始不斷有如小蟲鑽過血管般難受,也如被一股力量擠壓著我脆弱的身體般,劇烈的不適感似狂濤巨浪,瞬間淹沒了我,五官開始不靈敏,聲音被隔絕,眼前的景象不斷扭曲。

外在的皮膚,變得冰冷,更不由自主的抽搐,蠕動,一股由頭頂至腳下的寒意襲來,令我起了雞皮疙瘩,漸漸的,全身也傳來了難耐的癢痛。

陰冷而狹窄的后巷中,我半躺半坐地拿起手中的一小包粉末,緩緩地倒入了口中,冰封的心,與這后巷仿佛融合了一起。沒有焦距,沒有光采的眼神呆滯的看著馬路,但連自己,都早已看不出,路,究竟存不存在。

粉末的藥力漸漸地散發全身,思緒中,異常的欣快感不斷涌現,身體像不受控制,卻又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如置身鳥語花香的樂園,遠離煩囂的清凈世界,如浮游在云端,卻不用擔心掉下來,沒有了負擔,沒有了包袱。

頃刻之間,萬般意念,似浮光掠影般閃過,擠得我的頭腦,像爆裂開來般一陣刺痛。我享受,也需要這種愉悅感,即使我清楚知道短暫的愉悅後,是常人不能忍受的長期痛苦,但我仍會堅決的拿起手中的粉末,放進自己嘴裏。因為我明白,我早已回不了頭,即使我從沒有吸食過毒品,我的世界,由始至終,都是無趣的,孤獨的,悲慘的。這短暫的愉悅,是我在世間,唯一能找到快樂的地方,我只能抓緊它。

過了一會,那種輕飄飄的感覺便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鑽心的疼痛,猶如遭電擊,萬針刺心,萬蟻噬骨,我的四肢不受控制的痉挛,豆大的冷汗不斷流出,身體在湿冷的后巷中摩擦,像只可憐而被遺棄的小狗,以痛苦換取短暫的愉悅。粉末的副作用蔓延全身,全身的氣力仿佛已被抽干,即使是喘氣,也似在壓榨身體最好一絲的力量。

我痛得想喊出來,但粉末的藥力使我連喊的力氣也沒有。越是疼痛,便越是渴望那種異常的欣快,欲仙欲死的感覺,於是我提起僅剩的一點氣力,拿起粉末,再放入口腔裏。就在這痛苦與欣快之間輾轉,但是痛的卻不單是肉體,也是內心。

我的臉上卻扯了扯,露出邪異的笑容,似自嘲,似不忿,似絕望,然后胃中一陣抽搐,白色的泡沫通過食道,涌了出來,漸漸失去知覺,只聽到低不可聞的救護車鳴叫。

當我從昏迷中醒來,抬頭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四周單調的墻壁,一些儀器,毫無生氣可言。我知道這是醫院,因為我是這里的常客,一個人來,一個人離開,沒有護士的照顧,也沒有親友的探望。

冷冰冰的世界,冷冰冰的人,冷冰冰的心,冷冰冰的粉末。

看著這熟悉的環境,也勾起了我一個人走過的回憶。

在我三歲的時候,在我腦中毫無印象的雙親便已死去,留下一大筆遺產,這筆錢在我手中,不斷揮霍,不斷從拆家買毒品讓我吸食。在學校裏,我沒有任何朋友,在班房裏,仿佛從未存在。愛與關心的滋味,是多麼的陌生。

但我相信,沒有人是天生墮落的。沒有父母的關愛,沒有老師真正的關心,逼使我走向這條路,若能有機會,誰不愿做個人人稱贊的好學生,誰不愿別人眼中孝順聰明的乖兒子,但當我獨自走到迪斯科中買到一包海洛英后,一切便如泡影破滅般成空了。

我亦從不會慫恿身邊的人去吸食毒品,跟我一起墮落。萬般劫難,就讓我獨自承受吧,從來也是如此,一個人來,一個人面對,然后一個人靜靜地走。

毒海無邊,既然沒有父母的伸手,也沒有朋友的拯救,倒不如永遠在這虛幻與現實,欣快與痛楚之間,沉淪下去。

我不知道,人生的路在何方。

或許,毒品是唯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