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小情人記錄時間的父親們

  • 作者: 豁思
  • 日期: 2020-10-18

「時間」,是人為的產物。我們定義時間,從日晷、銅壺滴漏到格林威治,時間是一條長長的線,從古到今,再邁向未來。由認知發展至想像,時間可以是筆直的線,可以是彎曲的圓,又或平行時空……時間成了文人幻想和科學家研究的對象。

常聽說,時間,是上天給人最公平的禮物。雖說每人壽命長短不一,可每人每天都只有二十四小時,從不受貧富疾苦影響。時間無情,從不使快樂的人停駐;時間有情,從不使悲傷的人逗留。人生有限時,在不同階段我們都有不同任務與目標——少時當學習,壯年應工作:我們總在趕時間,既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又要在無限量的死線前完成一項又一項任務。如何運用時間成了每個人生存/生活的必然課題。

然而,許多人營營役役,被紛擾世事影響,只看到時間線的前方,沒留意活在當下的人和事。我們的時間線,或與人交錯,或與人並列。總有些人,甘願用上他們的時間來成就我們,如父母,如老師。焦桐的新書《為小情人做早餐》正正讓我們看到,一個父親如何藉煮食,利用時間為孩子的生活注入滿滿的愛。大女兒阿珊比小女兒阿雙年長十二年,兩個女兒處於截然不同的成長階段,焦桐不停花心思為孩子安排世間美味,找食譜、買食材,每一分一秒的準備,背後都是濃濃的情意,他把自己的時間轉化為女兒成長的養份。

《為小情人做早餐》分為兩部分,內容橫跨三十二年。第一部份「為小情人做早餐」以順時序敘述,表面記焦桐做菜,實際寫兩個女兒的日常生活;第二部分「娃娃書」則寫於三十多年前,是焦桐早期作品,寫給當時剛出生、寄居於外婆家的阿珊。雖然本書記敘時間長,但讀來並不沉悶,讀者總能在字裡行間看到焦桐又慈愛又傻的爸爸形象:「常聽人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我更覺得,她們是我心靈磁場的指針。……兩姊妹那麼動人,我總覺得,她們的肖像應該鑄在金幣上。」父愛的真情實意,能經歷時間洗刷,恆久動人。

除了焦桐,王良和在新詩〈半夜,我在浴室看見你吊在窗花的小鞋——給盈盈〉中,也寫出了父親如何看待女兒成長。他觀察學步女兒的小鞋,聯想至女兒成長後將經歷自己的人生和風浪,成為舵手。而父親,將在人生老去的時間裡,默默回想女兒年幼的時光,女兒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將成為父親永恆的記憶。在我們成長之時,那些早已被拋在身後、遺忘的時光,原來能成為父親眼中猶如閃光般的存在,是他們的甜蜜憶記。

焦桐於《為小情人做早餐》寫道:「女兒的成長好像特別快,若不把握時間記錄,我等於沒有認真生活過。我決定重新觀察,唯有敘述女兒的成長點滴,我才真的參與她們的成長,也才真的擁有我最重視的家居生活。」寫作,是對生活的記錄,也是時間留下的印記。惟有覺察,我們才真正歷經時間,感受時間帶來的意義,結出情感和生活的果實。

題外話:

  • 新詩〈半夜,我在浴室看見你吊在窗花的小鞋——給盈盈〉收錄於王良和詩集《舊物》。

延伸閱讀:

聆聽王良和朗讀本篇詩作

〈半夜,我在浴室看見你吊在窗花的小鞋——給盈盈〉  王良和

半夜,我在浴室看見你吊在窗花的小鞋
好像還要走路,好像今天入黑
還載着你的小腳,踏着游泳池外的鐵網
讓你看水光,網住最先跌落人間的星星

此刻它揚着沐浴後潔淨的微光
成為黑暗包圍的焦點
卻在我的心中越顯明亮,像星星
它將繼續載你去旅行麼,你喜歡
拎着小鞋蹣跚走來
回頭指指大門
開始有自己,想到的地方

我不能把門牢牢關上
你將有更大的船,有自己的海鷗和風
走到嬰兒床前,黑暗裏
把毛巾拉到你的肩上
收拾床邊的衣服和玩具
就像為你整頓,纜索和船槳

這吊着的小鞋將為我所珍惜
仍響着練習的步聲,仍長久細小
在我將來的暗夢裏閃光

夜很靜,清晰聽到你均勻的呼息
俯身輕輕湊向你微暖的小臉——
夜空垂垂覆下
黎明將臨,打開門,你會看見
大海和船帆

書目:

  • 《為小情人做早餐》
    作者:焦桐
    出版:二魚文化,2020
    ISBN:9789865813994
  • 《舊物》
    作者:王良和
    出版:香港中文大學,2011
    ISBN:97896299652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