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照顧整個世界的擔心

  • 作者: 文怡
  • 日期: 2020-02-16

回顧歷史,多少書籍因各種理由被毀被禁。秦始皇焚書坑儒,理由是統一思想;希特拉燒書,只留下德國思想的書;文化大革命,燒掉的古書以噸為單位。被毀掉的書籍,蘊含一個國家民族的歷史和文化,能倖存下來的書籍,全賴一些挺身冒險的文人和義士。

歷史上被禁的書也不少,許多與宗教立場不一的科學理論書籍,都曾經被教會禁止出版。「地球是太陽系的中心」,「地球表面是平的」,感謝一眾追求真理的科學家的堅持,我們才知道,上述所說都是錯誤的。

1993年7月,日本作家鶴見濟的《完全自殺手冊》出版,因書中詳細描寫自殺方式和優缺點,被指有鼓吹自殺風氣之嫌,書籍後來被禁。然而,此書的電子版至今仍可在網絡上搜尋得到。在這個網絡世界大於現實世界,資訊泛濫的時代,封鎖、禁止、隔離保護的策略已不合時宜。任何資訊,只要曾經在網絡世界出現過,哪怕只是一瞬間,網民都有辦法把它揪出來。禁止,反而增加了人們的好奇心,愈禁愈想看。六十六位家長與教育組織要求禁止販賣「Deep Web」系列的做法,就如同盧梭在《愛彌兒》提出的自然教育,理想化但跟環境和條件脫節。

錢鍾書在〈讀《伊索寓言》〉一文感慨:我認為寓言要不得,因為它把純樸的小孩子教得愈簡單了,愈幼稚了,以為人事裡是非的分別、善惡的果報,也像在禽獸中間一樣的公平清楚,長大了就處處碰壁上當。可錢鍾書沒有提議禁止孩子讀寓言,他只是提出:「小孩子該不該讀寓言,全看我們成年人在造成甚麼一個世界、甚麼一個社會,給小孩子長大了來過活。」按照錢鍾書的說法,當今這個紛擾複雜的世界,閱讀內容過度淨化的書籍,反而會害了孩子。

唐諾在《閱讀的故事》談及爛書與爛人,他認為即使不值一讀的爛書也有生存流傳的權利,因為爛書見證了我們把世界搞成甚麼鬼樣子。同樣道理,世界上有一大堆爛人,我們必須容許他們有生存的權利。在漫長的人生,少不免遇上一些爛書/人,心智成熟的人自然會懂得思考分辨,一笑置之或避之則吉。要出動禁止販賣/隔離保護這一招的話,實在是看輕讀者的心智發展。

幾米有一本作品,名《世界別為我擔心》。世界會為我擔心嗎?誰知道?有些人會為世界擔心,倒是肯定的。擔心世界末日,資源耗盡,氣候環境惡化,戰爭,要擔心的事,數之不盡。可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的擔心,而窒礙下一代的成長。最後,謹以《世界別為我擔心》中的兩段文字,鼓勵大家——讓我們一起學會照顧整個世界的擔心。

 
「我擔心你不快樂。
雖然我也常常不快樂,但是,
我還是希望你能永遠快樂,
天天有燦爛的笑容。
這個希望看似簡單,
但快樂啊!是要努力學習的。
讓我們一起將嘴角揚起……」
 
「親愛的世界,請別為我擔心。
我正在學習管理我的擔心。
請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讓我也學會照顧整個世界的擔心。」

題外話:

錢鍾書〈讀《伊索寓言》〉收錄於1941年首次出版的散文集《寫在人生邊上》。1989年台灣書林出版為《寫在人生邊上》推出重印的繁體中文版時,,將其與1946年首次出版的中短篇小說集《人.獸.鬼》合併為同一冊書。

書目:

  • 《Deep Web File #網絡奇談》
    作者:恐懼鳥
    出版:點子出版,2015
    ISBN:9789881361189
  • 《完全自殺手冊》(完全自殺マニュアル)
    作者:鶴見濟
    出版:茉莉出版,1994
    ISBN:9789579146036
  • 《愛彌兒》(Émile: ou De l'éducation)
    作者: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
    譯者:魏肇基
    出版:台灣商務,2013
    ISBN:9789570528886
  • 《寫在人生邊上/人.獸.鬼》
    作者:錢鍾書
    出版:書林出版,1989
    ISBN:9575860101
  • 《閱讀的故事》
    作者:唐諾
    出版:印刻出版,2005
    ISBN:9789867420534
  • 《世界別為我擔心》
    作者:幾米
    出版:大塊文化,2011
    ISBN:97898621323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