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家具的自述—前無去路?

  • 作者筆名:葉秀珠
  • 發表日期:2015-09-01
  • 寫作年級:F5
  • 字數:783
  • 文章類別:其他

我在ㄧ片秋意中孑然佇立,肅殺的凜風在我身上勒出ㄧ道道的傷痕,磨去我光滑的棱角,讓我的面目平添一份滄桑。我任秋葉在我頭頂堆落、枯萎,悽愴和腐朽的氣息滲入我骨髓,但我並不反抗,不過是與我同病相憐的傢伙罷,同樣在世人的遺忘中消逝。

偶爾,在孤月的照映下,銀芒的朧罩中,老主人彷彿依舊倚靠在我身上看書,我承托着他從健碩再逐漸佝僂的身軀,清脆的翻書聲如同小石子投進寂然的黑暗,又如在氤氳的晨曦中綠葉輕抖露珠。我彷彿聽見老主人與三五知心好友聚首一堂,細訴近況,回味昔日往事,而我則擔當着最忠實的旁聽者......

剎那回神,卻驚覺不過是南柯一夢,嗅一嗅,連那原本沉澱着泌人書香的楠木,也沾染上腐朽的氣息。不知何時,我悄然從家中的後庭來到這杳無人煙的垃圾巷,啊,我終是無用武之地了嗎?我該何去何從?我將腐爛成一堆朽木,還是被人肢解呢?

在彷徨間,這無人問津的荒涼之地迎來一班年青人,二話不說便将我架走。他們趁我迷糊不知所以時,用藥水為我淨身,再為我漆上粉藍顏料,掩蓋一身的傷疤,然後渾渾噩噩的我便落在一群奶娃娃手中,自此身邊總是縈繞着小孩銀鈴般悅耳的的笑聲,和如雷貫耳的哭鬧。

我成為一個收藏記憶的存物櫃,收納孩子們的勞作,我身體裏藏有用粘土捏的不知是貓還是兔子的人偶,亦有筆觸笨拙又充滿童趣的小畫作。我身體兩側更貼滿了ㄧ張張笑容可掬的照片,腳擺更被刻上兩個手拉着手的小人兒。漸漸地書香已不復在,我釀的不再是文字,而是回憶,我就像一本相冊般將我捕捉下的片段收錄好,在時間的消磨下守護着這些往事的印記,並將此釀得醇厚悠長,讓人回味。

呀,又有ㄧ人來嘗這陳釀了嗎?來者是一個敦厚的青年,鼻樑上架着一副眼鏡,他微瞇雙目,細細端詳着我,目光柔和,當他的眼神瞄到一角,立刻面露緬懷和喜色,並伸手輕撫我腳擺的刻印,原來他是那個曾在我身上繪圖的孩子,不過眨眼間,他已成為一個健捷的青年了呀。

時間匆匆流逝,我已成為老舊家具了吧?然年老的悵然悲愴只有在孤寂中空憶往事時才會感受到,我現在老這個字給我的感受更多的是隨年月沉澱的温厚和質樸,因我的回憶仍綿綿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