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家具的自述—前無去路?

  • 作者筆名:孫玉洋
  • 發表日期:2015-08-31
  • 寫作年級:F5
  • 字數:1049
  • 文章類別:其他

一開始,我被高高放在一堆破銅爛鐵的上方,視線中仍然有一條曲折的小路通向市區,所以,即使那儼然成為恩賜的些微陽光許久都不復出現,我還是隱約地將希望寄託在眼前這條毫不美觀的前路上。

一日,兩日……或許經過了如同一個世紀般的轉瞬,唯一讓我得知時光的毫不留情的媒介是那些在我周圍不斷堆積的各式垃圾,我仿佛能體會到以前偷看主人電視裡人類溺水的絕望,看著純白不再的外皮被這些髒土吞噬,最後的視線被淹沒,我疲憊地褪去希望的顏色,等待永久的沉睡與噩夢。

一年,兩年……抑或還是那悠久卻閃逝的刹那,我疑惑地感受著流動的空氣穿過泥土的縫隙並不斷擴大,最後,眼前的黑暗分崩離析,我卻警惕起來,是人,不是我以前期盼的,讓我重歸溫暖的人,是讓我最終全然絕望,拋棄我的人,一雙看起來乾淨卻讓我厭惡的手毫不費勁地搬起我,而我猜想自己會被運到某個十分險惡的地方。

我驚恐地看著一路扶疏婷婷的蜿蜒小徑,它肯定會是陷阱前的誘餌。

我不安地望著遠離城市喧囂的原始小鎮,它看起來像是無望的牢籠。

我奇怪地打量這棟年代已久的獨立木屋,它似乎有讓我放鬆的氣息。

我疑惑地被抬進這與外部截然不同之地,它終讓我心神一松地陷落。

再次醒來的我不由又驚又怒。我的軀體被人類拆分了!現在的我被困在不知名的地方!我太過忿然的情緒影響到一座樣式古老的座鐘,某種程度上我們也是同類,只是這「牢獄」的一切都難以讓我信服安心,我絕不會受到敵方的糖衣炮彈,威逼利誘!

「孩子,你受苦不少啊」這座鐘的嗓音透露著歲月沉澱的風度,我晃了晃神,堅定著一張高檔牛皮沙發的驕傲,不打算理會對方「誘敵深入」的計畫。

它也不惱,將時針搖擺得低沉如人類間的輕喃,又似枯葉被揚落時輕盈奇妙的沙沙聲,在家居裡時鐘本就有演奏家的美名,很少有人類能分辨出我們聽的樂曲,這許久不曾的旋律讓我暴怒的情緒不得不緩和起來,我暗自咬牙,可惜沒有效用。正被吸引注意力時,我被之前的那雙手抱了起來,我掙扎了嗎?我當然有!但是這對人類不過是蜉蝣撼大樹般無力罷了。

我被狠狠地摔落地上,被尖銳的物件再次細細肢解,被可惡的人類愚弄……這些情節都沒有,我不可置信地在那雙手中吸取溫暖,我身上似乎還有一些線頭,於是我被放在一面愛惡作劇的鏡子面前,一開始猛然看到自己畸形的外貌嚇了一跳,結果看到真實的自己時松了一口氣之餘,我惡狠狠地瞪了那面鏡子一眼。

回過神,眼前的自己與其他或柔軟或堅韌的木料皮革拼接成一個沙發抱枕,自己純白的皮革重新顯露了出來,又繡上了雅致的花紋,不變的是與整間屋子的暖人風格,我睜大了雙眼,對不起,應該是擴展了視線,同一時刻,我被那雙手細細撫過,上方傳來與座鐘相同卻神韻不一的話語:「孩子,你受苦不少啊。」那聲音蘊含的是真心實意的慨歎,又像是一種承諾,讓我面前豁然開朗。

原來,我並不是前無去路,柳暗花明終究是來到又一村。